我们都过着平淡的生活 -《2012》《飞屋环游记》《小武》

网上流行一个《自领夫妻的乡村生活》的帖子,发帖者称,因为“遭不起城里那份洋罪”,决定隐居山林,过简单安逸的小生活。只是一些记录生活常趣的文字和图片,访问量已经超过180万。类似情况在七十年代的日本也出现过,上班族早上“高高兴兴上班去”,晚上却没有“平平安安回家来”遂成为失踪人口,“人间蒸发”这个词就是这么出现的。很多年后,有人发现这些失踪人口”大都隐居于乡间,过着平淡安然的小日子。尽管相隔了三十多年,但引发的探讨是一致的,即在大时代冲击下,小人物如何自处。

2012 (2009)

同样,《2012》的上映再度引爆了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如果2012年就是世界末日,你打算怎样度过剩下的时光。千奇百怪的回答都指往一个方向——去实现被各种琐事所羁绊的纤细梦想。

有的想像《飞屋环游记》老头那样,去寻找世界尽头的瀑布,有的想对暗恋许久的人表白,有的想回老家,好好陪在父母身边,当然,也有的家伙想强吻所有擦身而过的妞儿。但无论如何,正是由梦想支撑着,我们才能忍受日复一日的生活,陪着那些大资本家、大明星、大权贵等等大人物,一起组成了这个每天都纷繁变化的生活。

昆德拉在小说《慢》里面抱怨:“古时候闲荡的人到哪儿去啦?民歌小调中的游手好闲的英雄,那些漫游各地磨坊,在露天过夜的流浪汉,都到哪儿去啦?他们随着乡间小道、草原、林间空地和大自然消失了吗?”,借此控诉越来越快的城市生活已经让小人物小心态尽失。

小人物是谁?你与他在地铁口擦肩而过,你与他在同一个站台等车,你在穿越人行道的时候与他对视,目光马上弹开,你在电影院听到她小声地啜泣,或者你就干脆往道旁这么一蹲,三教九流,各式人等,犹如一憧憧影子——一烤红薯者忙碌的手、小摊贩儿叫卖的嘴、小白领儿时髦的挎包、小妞们骄傲的高跟鞋,每一个小人物都行色匆匆,无视十字街头的巨幅广告、漫天飘洒的传单、突如其来的喇叭城管尖利的口哨……你也跟他们一起,被簇拥着挤进人群。哲人马塞尔似乎也经历过类似的推搡,他感叹说:“每个未眠的黎明,我都以为找到了生命真谛,然而当我穿过人群,却又陷入无尽迷茫。”达尔文如果听到这句话,会回答说:“所有的匆匆只不过为了生存。

所以,《十七岁的单车》里,阿贵死命趴在那辆被踢来踹去的单车上,发出狼一样的嚎叫。他不是蜘蛛侠,可以在举手投足间放倒捉弄自己的学生,他不是兰博,有一套常人难以想象的功夫傍身,他甚至不是成龙所扮演的那些小人物,过程无论怎样倒霉背运,最后总能一击制胜。他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小人物,在屈辱和生活面前,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刀刀催人老的房租,永不消停的水电费,16块的起步价,全额的医药费。父母的身体得遥远地挂念着,结婚的事儿也得时刻筹备着,加班、地铁、感冒、非典过劳死、经济危机、股市萧条、人口膨胀、房价暴涨,小人物的生活在每日三餐中平淡而哀愁地流逝。

小武

所以我们得预备一点儿谎言傍身,就像《小武》里的胡梅梅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时,叫二老别担心,说在北京城刚碰见个导演,准备试镜呢。也得预备点儿忍受力,就像如果·爱里北京城那个清冷

如果·爱

社会学著作《王氏之死》里有一句话:“到1668年,郯城人民已遭受五+年的灾难。起义者给穷人描述了一幅大生活景象,“金山、银山、面粉山、稻米山、油泉和酒井’,离家去寻找乐园的人最后都死在了山上……紧跟而来的是新一轮饥饿、盗匪和疾病。”几千年来,在各种大潮中身不由己的小人物,注定了要淹没在滚滚洪流中,但也有像书中的“王氏”,作者尽力重现了她一生的诸多细节,因为,人类这部大历史就是由小人物书写的。

偷自行车的人

我们随波逐流,我们安天乐命,我们在大人物无法想象的生活中活得真实而充盈,一如偷自行车的人中哆哆嗦嗦地走在大街上的父亲,亦如《天水围的日与夜》中庸庸碌碌平凡琐碎的母亲

贾樟柯《小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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