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地久》随读随感——卿佳不?

原创: 畅读姐

我被香凝的故事感动了。
一场战争,一场离乱,一场道别。
悠悠三十年,香凝三十年几次动念自杀,但“念及君犹飘零远方,天地寂寥,无所依靠,乃不忍独死”。读之,泪下。
香凝到了五十岁才等来了一封信,到了五十岁也才有机会回上一封信,信里交代完自己的别后三十年,仅仅问了一句“得去月书,虽远为慰,过嘱。卿佳不?”
读书的好处便在这儿了,香凝的半文言回信,我读着是通的,意思也都明白,但当龙应台点明这是王羲之的《初月帖》时,我便有种百转千回的感受了。香凝的爱情,一下子具化了。
“初月十二日,山阴羲之报。近欲遣此书,停行无人,不辨遣信。昨至此,且得去月十六日书,虽远为慰,过嘱。卿佳不?……”
初月帖对于香凝和他一定有不同的意义,这一句,便足以告诉对方,她没有忘记他,始终没有忘记过他们的爱情和誓言。她甚至不需要表自己有没有结婚也不需要问对方有没有结婚,她没有忘记,这就够了。
一汪海峡,让他归期遥遥,于是她的等待,成了无言的诉求,她在诉求一个地址、一个消息、一封平安信,足以。
卿佳不?
分别时,二十岁,红颜嫣然,今岁执笔,五十岁,疏发苍苍,形容枯槁。
卿佳不?
三十年,终于有了你平安的消息,这就够了。
终身未嫁的香凝,仅仅问了对方一句:卿佳不?
周末读完这一段,久久不能放下,香凝的“卿佳不?”时时在我脑中徘徊。我在想这是一个什么故事?恐怕不仅仅是爱情故事那么简单。
龙应台的文字,总是有种悠悠的眷恋故土的味道,她总是说自己是难民的女儿。我会想,那一代人,有谁不是难民呢?她们去了台湾,久久的不能回来。我买过一本书《我们台湾那些年》,那里面有很多写老兵的故事,他们孤独,想家,甚至贫穷。有一本叫做《台北人》,也有短篇小说描写老兵。
那些老兵,也曾经年轻过,他们有的也曾经有家庭或者有恋人,这一片故土上有他们想守护的人。他们是真真切切有血有肉有爱有情的人,而不仅仅只是“老兵”。
一别几十年,能得到的一个平安的消息就是莫大的欣慰了。就像《追风筝的人》里的故事,如果没有塔利班,没有战争,那么即使兄弟二人不再联系,至少彼此知道对方在安详平淡的生活,然而因为战争,兄弟二人阴阳两隔,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机会说了。
和平真好。因为和平,我们和心爱的人可以每天报平安,可以闹闹小脾气,可以顺着街寻找好吃的,可以结婚生子,可以相守终老。
有一本书《拉贝日记》,里面有一个观点我印象很深:城市的人享受了便捷和富裕,但一旦战争来临也最先承受炮火。其实,承受炮火的是我们一整个国家啊,没有谁幸免。《南渡北归》里西南联大建校后的“跑警报”,都是在躲日军的轰炸。所以,我们谁又不是难民的孩子呢?
香凝的那一代人,承受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他们亲历了“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他们见过太多死亡和分离,所以他们不会叽叽歪歪的抱怨自己的伟大。因为在他们心里可能没有伟大这个字眼,普通人的伟大不就是承受与付出嘛,在他们心里那不过就是本份,随时与死亡擦肩而过,还计较什么呢?一句平安,就是全部。
《天长地久》读起来温柔和缓,又引人发醒,每篇篇幅不长,十多分钟的内容,最近工作间歇读一读,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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