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百年——季羡林自传》读后感:不完满才是人生

《风雨百年——季羡林自传

原著 | 季羡林

解读 | 李晓木

在生活中,出于对自己的保护,我们都习惯的戴上了虚假的面具,微笑地接受谎言,久而久之,我们失去了太多真实和纯粹。

殊不知,失去了真实,我们就等于失去了善意和美丽的联结,在这样的世界里,我们自己也会变得不真实,甚至张狂扭曲,所以活得并不幸福。

要想人生幸福,就要活出真实感来,而要活出真实感,一定要读读季羡林。

季老曾说:“我七十年前不是圣人,今天不是圣人,将来也不会成为圣人。我把自己活脱脱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他始终保持着这样的真实感!

也正如他在自己的这本自传《风雨百年—季羡林自传》中写到:“这本自传,我决不说半句谎言,决不添油加醋,我的经历是什么样的,我就写成什么样,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会坦然处之。”这是一位年近百岁老人真正的豁达、通透和智慧。

作者季羡林是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东方文化研究专家、散文家,被称为“学界泰斗”。他1934年毕业于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翌年作为交换研究生赴德国哥廷根大学学习梵文、巴利文、吐火罗文等,1941年获哲学博士学位。1946年归国,任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主任,开拓中国东方学学术园地。曾任北大副校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南亚研究所所长等职。

本书是一本全面了解季羡林生活与思想的好书,读来不禁让人掩卷三思。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走进这本书。

童年往事

1911年8月6日,季羡林出生在山东省清平县的一个小村庄–官庄。

因为家境极寒,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孙,本着光大门楣的愿望,父亲把他送到了济南的叔父家,从而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叔父望子成龙,对季羡林的教育十分的关心,但是季羡林却对正课毫不感兴趣,而只对“闲书”、小说欲罢不能。

可在家里“闲书”是绝对不允许看的,于是,他在书桌上总是摆好了《四书》,看的却是《彭公案》《济公传》《三国演义》《西游记》等旧小说,冷不防叔父进来,他就把四书往小说上一盖,嘴里念起“子曰”“诗云”来。

13岁那年他考上了正谊中学,唯一的乐趣就是偷着读了很多的“闲书”,也是从那时开始“照葫芦画瓢”写起了文章。

他真正“书山有路勤为径”的时期就是在山东大学附属高中的时光,高中前两年的四次考试,他全部都是全校第一。

而第三年,由于日寇在济南制造了五三惨案,学校停办,外地教员和学生纷纷逃离。

直到第二年,也就是1929年,才又恢复了高三的学习,而那时学校的老师也基本“大换血”,大都是从上海来的教员,师资力量很强。

这时季羡林在写作上的第一位恩师出现了,那就是董秋芳先生,老师夸奖他的文章是全班乃至全校之冠,那一处又一处的节奏感,妙哉至极。

节奏感是他心中的爱好,老师能够一语道破,如此懂他,他简直感激涕零。

季羡林后来说自己始终不忘舞笔弄墨,到今天还被人称作一个作家,与董老师对他的影响和鼓励是分不开的。

为了写好文章,他苦练唐宋文集。又节省下来仅有的一点零用钱远至日本丸善书店,去购买英文原版书攻读不辍。

他年纪虽小,却对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一股执着的坚持和真实。

加冠之年

他在学业上始终不忘“勤”“苦”二字。

1930年的夏天,季羡林报考大学,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都录取了他。因为心中总有一个出国梦,他认为清华大学出国的条件要优于北大,所以他当时选择了清华。

后来事实证明,他真是押宝押中了。

他选择了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选修了朱光潜先生的“文艺心理学”和陈寅恪先生的“佛经翻译文学”。

1934年夏,他在清华大学毕业了。

当时社会上流行一句话:“毕业即失业。”即使是毕业于清华,找工作也是非常之难。

那时他的家庭经济已经濒临破产,全家都指望着他能毕业挣钱。

好在当时北大历史系的毕业生梁竹航先生,突然有一天来清华,告诉季羡林,他的母校山东济南高中的校长托他来问,他是否愿意回母校任国文教员,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喜讯。

1934年,他来到了阔别四年的济南高中,这次还是以国文教员的身份。

校长宋还吾先生,为人豁达大度,好交朋友,在全国的教育界广有名声。

季羡林一进校就受到了宋校长的热烈欢迎,还特意在济南著名的铁路宾馆设西餐宴,为季羡林接风。

季羡林一共教三个班级,前任国文教员是被学生们赶走的。他知道这几个班的学生特别难对付,因此他一上任就有戒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避免重蹈前任的覆辙。

有一次他把一个典故搞错了,第二天上课,便立即加以改正,因此给同学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季老师不是一个骗子,是个坦诚的人。而同学们又常常被季羡林的渊博和才华折服。

所以渐渐地,他和同学生们的关系是越相处越融洽,上天下地,无所不谈。

当时做国文教员的工资比大学助教还高很多,按理说他应该十分满意了。而事实上,季羡林讨厌极了这种按图索骥的生活,他心中还有一个更真实的梦,一直扰得他苦闷不已。

他总是反问自己:难道我就这么当一辈子国文教员吗?他并没有熄灭“出国留学”那团火。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在1935年暑假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母校清华大学录取他为赴德的交换研究生的通知书。

留德十年

季羡林于1935年夏天到德国柏林,入哥廷根大学读书,主攻梵文和巴利文。

1937年日本法西斯发动了侵华战争,1939年德国法西斯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所以季羡林本来两年的留学期限,被无限延长。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被封锁,什么东西也输入不进来,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季羡林忍受着空前的饥饿,终日饥肠辘辘,做梦都在找吃的东西。

他当时读果戈里的《钦差大臣》其中有一句是:“我饿得简直想把地球一口吞下去。”他读了,特别的高兴,因为这位俄国作家,在多年以前就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懂得在逆境里自嘲的他,自然学习也并没有放松一丝一毫,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他为了学得高效,把每一个动词形式都做成了卡片,每天查阅大量的资料,忙得不可开交。

他看书时一旦感到疲倦,就站起来,走到另一排书架,信手抽出一本书,或浏览,或仔细阅读,真可谓争分夺秒!

1941年,通过论文答辩和口试,他以全优成绩,获得哲学博士学位。

其实当时德国的教授在大学里地位至高无上,但他们不大喜欢收博士生,怕将来学生出息不大,辱没了自己的声名。

可是季羡林没有那样漫长而复杂的过程,当时他的德国老师西克教授特别欣赏季羡林身上的灵气和努力,主动问他要不要一个论文题目,做他的博士导师,他简直受宠若惊。

教授殷勤地教他吐火罗语,也是在西克教授身上,他看到了“学术无国界”,教授对他从来没有保留一手,循循善诱,谆谆教导,连想法和资料对他都是全部公开做的。

也正因这样的因缘际会,才让吐火罗语真正走进了中国,填补了我国此处的空白,季羡林也无时不感念恩师。

虽然当时德国法西斯战乱,瞧不起“有色人种”,但他在德国十年却从来没有在广大人民群众中感受到种族歧视。

西克教授的师者厚谊,给了他无尽的温暖,女房东也待他如孩子一般,当时他走时还痛哭失声。

这些温暖他生命的人,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使他深深地懂得:人必须读书,才能继承和发扬前人的智慧,人必须心怀大义,捧一颗真心待人,才不至于让灵魂落后。

人类之所以能进步,靠的就是能读书又写书的本领,更靠的是相互扶持,生命影响生命。

寸草之心

在季羡林的上一辈中,大排行,共十一位兄弟,男孩子只有他这一根独苗,在旧社会的环境中,他自然成了家中的宝贝。

在他六岁离家之前,是大奶奶的心头肉。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早晨一睁眼,就滚下土炕,一溜烟儿跑到大奶奶的怀里,大奶奶总是把手缩进非常宽大的袖筒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半块或一块白馒头递给他。

那时候吃饭能吃白面馒头,全村也没有几个人,大奶奶是其中一个,全季家唯一的一个。

每天见到奶奶的时光,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段生活,那时记忆里的奶奶弥勒佛似的蹲坐在一张奇大的椅子上。

可是他还是离开了大奶奶,被送去了叔父家。等他再一次回家之时,大奶奶已经是入土之人,他的大奶奶是他儿时最温暖的记忆。

还有母亲,他也是6岁离开母亲的,他是最爱母亲的人,却又是一个享受母爱最少的人。

两次短暂的会面,都是由于回家奔丧。最后一次分离是八年以后,还在清华读书的季羡林,又回家奔丧,这次奔的的却是母亲的丧。

回到老家,母亲已经躺在棺材里,连遗容都没有见上,从此天人永隔,记忆里母亲的面影,都渐渐迷离模糊,连在梦中都见不到母亲的真面目了,这样的梦,在他生平不知有多少次。

直到耄耋之年,他仍然频频梦到面目不清的母亲,总是老泪纵横,哭着醒来。

没有尽情享受过母爱,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还有一位不得不提的婶母,是他叔叔的续弦,也是后来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人。

季羡林特别尊重她,觉得她不是一般的人。在他离家在德国期间,家里没有经济来源,全靠她一个人撑起来,摆烟摊、卖衣服家具、在日本的刺刀下领混合面……

她受的苦,至今还催他泪下。她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没有让孙女和孙子失学,把他们抚养成人。

他们一家都觉得,没有婶母,这个家早就撑不下去了。

季羡林特别的孝顺,他给婶母写信,称她为“季家的功臣”,听说婶母看后十分高兴。

叔叔去世后,婶母一直和他们生活在北京,将近30年,从没有半点龃龉,总是你尊我敬。

这真是极为难得的了。

直至离世,她也是笑着离开的。

她们是他最难忘的亲人,也是他心里充沛的爱的源泉。

家有贤妻

1929年,做为季家独根独苗,以延绵子孙为首要任务的18岁的季羡林,迎娶了比他大四岁的22岁的彭德华。

“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时代,虽然在文化方面彭德华天资不高,可是德行方面却是首屈一指的。

伺候公婆,操持家务,育一子一女,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依然求学的季羡林感觉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家。

然而1937年,在季羡林留德期间,二战爆发,德国和中国均为主战场,彭德华与季羡林失联近十年,一家人天各一方,生死未卜。

德华知道,只要守护好这个家,守护好自己,才是真正的对得起他。

再后来季羡林回国,并当上了北京大学的教授和副校长,所有人都说彭德华有福气,丈夫争气并回归家庭。

然而平静的生活随着“十年浩劫”的风暴来袭,被击得粉碎。

1967年11月30日深夜,红卫兵闯入他们家中,将家中打砸一空,两人面对满地狼藉,不知所措。

自那日起,季羡林便被日日带去批斗,最后被关进牛棚进行劳动改造。

彭德华日日担惊受怕,生怕他出一点问题。节衣缩食省下饭菜为他增加营养,在他受伤回家的时候小心翼翼为他上药。

这个家永远是他的后盾,彭德华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就这样一生默默守候。

在这段风雨飘摇的日子里,两个人相互依靠,让这个家温暖了很多。

季羡林一生也都在尽力照顾她,虽不至于夫唱妇随,却也相安得体一生。

直到她去世后,季羡林说道,“德华,你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两个人早已是骨血相连最亲的人。

牛棚杂记

季羡林说自己是“有幸”进入牛棚的少数人之一,几乎把老命搭上才取得了一些难得的经验。

文革十年对于季羡林来讲,是荒芜的十年,是痛苦的十年,甚至于是恐怖的十年。

学生不上课、工人不开工,天天闹串联、闹革命。胳膊上一戴上红袖章,就俨然是革命小将,可以对手无寸铁的知识分子、赤胆忠心的老革命家极尽造谣、诬蔑、殴打之能事。

有多少人不堪忍受精神上的屈辱和肉体上的折磨,怀恨而死。

季羡林也想过自杀。他觉得自己就是长出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了,已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但是要他承认“天王圣明,臣罪当诛”,那是绝对办不到的。血淋的斗争场面,摆在他眼前,他的眼前总是一片漆黑······

“我何去何从呢?我必须做出抉择。”他在日记中选择。一边是忍受一切,一边是离开这一切,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万分难做的决定。人们常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倘有万分之一的生机,一个人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一个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手中还剩下唯一的一点权力,就是取掉自己的性命。一个人到了死都不怕的地步,还怕什么呢?他选择了忍受。

耳光、拳脚、棍棒,他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活着吧,活着看这些手持棍棒的人到底能笑到什么时候,靠着这个想法,他挨过了一场又一场批斗。

即使如此境遇,他如果一天没能读写文章,清夜自思,便感内疚,认为是白白浪费了一天,那时不能在纸上写,他就在心里写。

他调侃自己的写作习惯:想要改正,只能等待来生了。

一个失掉了快乐的人,决不能做任何的事情。一个又把快乐找回来了的人,却能战胜任何的艰巨。

季羡林挺了过来,才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的学术成果。也正因为有这么一批像季羡林一样默默坚守,努力活着的人,我们的国家才能安然走过浩劫。

生命之美可能就在于此,如此厚重,又如此丰富。

晚年感悟

耄耋之年的季老多病,医生们时常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多遛弯,不要工作了。可他回家后仍然坚持伏案读写,孜孜不倦。

他知道溜弯舒服,但是他认为人活着不是为了多溜几年弯,那不是追求的目的。

至于名利,现在不虞之誉纷至沓来,他觉得名利不能再多了,不然会成为累赘。

他笔耕一生,写到了九十多岁,并坦言“我不能封笔”,可谓真正的文学战士。

诚如他在《风雨百年》里写道的:如果人生真有意义与价值的话,其意义与价值就在于,对于人类发展的承上启下,承前启后的责任感。

而他的笔,就是履行他责任感的工具。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放下笔,为的是给后人留下真实的经验。

以上就是《风雨百年》的全部精髓。

“智者永,忍者寿,长者随心所欲。曾经的红衣少年,如今的白发先生,留得十年寒窗苦,牛棚杂忆密辛多。心有良知璞玉,笔下道德文章。一介布衣,言有物,行有格,贫贱不移,宠辱不惊。他把心汇入传统,把心留在东方。”

这是季羡林在2006年获得感动中国人物时的颁奖词。

这位德高望重、名垂学林的大学者通过《风雨百年》让我们看到,他的一生如过山车一般,从寒门学子到学术泰斗,从海归博士到桎梏牛棚,从看门老头到北大副校长,历经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却仍然保持真实。

能够坦坦荡荡地面对真实的自己和人生,无论阳关大道,还是独木小桥,这难道不是人生莫大的幸福吗?

虽然认识真相的结果往往并不美妙,但唯有露出了真面目,人生方才皆大欢喜,这难道不是历经风雨最好的救赎吗?

*文:李晓木,慈怀每天一本书签约作者。愿我的文字,按摩你的心,欢迎关注公众号:李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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