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辑《读库》一共包含了八篇文章,分别是:《“中国残留邦人”采访录》、《小本生意人》、《落榜》、《相信未来》、《捂住口鼻和脸蛋》、《月上东山》、《电流之战》以及《百年前的成都吃相》。
今年是抗战胜利75周年,2020年9月3日上午,习近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同首都各界代表一起,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向抗战烈士敬献了花篮。
在我们铭记历史,砥砺奋进,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的同时,本期《读库》关注了抗战中的另一群人。可以这样说,中国人民当然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但这群人也同样是受害者。
这群人就是中国残留邦人。
日本在侵占东北之后,日本政府把忽悠农民参加伪满洲国的“开拓团”的差事,交给了各地的村长。这些村长说,去的人家会获得二十町步(将近30亩)的土地,还发给一笔安家费。被说动的基本都是贫民,这些人一心只想摆脱饥饿和贫困,在做着发财梦。有位专门记录这段历史的日本摄影师江成常夫说:这样的心态和侵略行为结合,导致了一切的毁灭,这是日本人的悲剧。
文章里的一个受访者——出生于1932年的中岛千鹤。她是8岁那年跟着全家来到黑龙江桦川,这里地处松花江下游,适合种植水稻。“开拓团”说是开荒,其实是抢占中国农民的耕地,住的也是村里地主的房子。但中岛千鹤的童年并不如意,他家在向军队上缴了粮食之后,仍然很穷,孩子们连鞋都没有。吃不饱饭,喝的水也不卫生,她弟弟染上痢疾而死。
抗战日本战败后,从日本本土到中国东北地区的“开拓团”踏上流亡之路。大人和大一点儿的孩子,都是手里拉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这些人听说坐火车会被轰炸,就想徒步进山躲藏,却走上了一条饥饿的死路。最后,许多人变得疯疯癫癫,有的母亲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中岛千鹤他们最后来到哈尔滨附近,住在一处集中营里,偶尔有中国人给他们一点儿吃的。中岛千鹤的妹妹就死在那个地方。中岛千鹤在2010年回到这儿,发现已经变成了一片平地了,她说:应该没人知道下面埋着什么,大家就在上面这么走来走去。
当他们全家以为都要死在营地时,被一户姓隋的人家领养了。在她母亲的请求下,隋家人带走了她们全家五口。隋家过去是地主,家产被日本军队洗劫一空。中岛千鹤说:我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还要帮我们?他们说:你们是日本帝国骗来的,不是你们犯罪,你们也很可怜。这些话,是她在几年后能听懂中文的时候,隋家人才告诉她的。
她的母亲带着两个弟弟改嫁给了当地人,在1953年回到了日本。她作为隋家的养女,在黑龙江生活了四十多年。她说养母一次都没有骂过自己,唯一让她伤心的是没有让她上学。她有一次想念自己的生母,抱着只黑乎乎的枕头大哭,那时才发现,这只枕头是用伪满洲国的“国旗”做的。
和中岛千鹤一样的不少日本儿童被中国家庭收养长大,他们后来被称为“残留孤儿”;还有为生存或养活家人而进入东北家庭的日本女性,被称为“残留妇人”。这些残留孤儿和残留妇人在日本被称为“中国残留邦人”。
过去曾经读过一些介绍他们的文字,而根据严歌苓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小姨多鹤》,孙俪饰演的日本女孩多鹤就是“中国残留邦人”,但介绍他们回到日本后生活的文字却不多。
本文作者从三个人物入手,客观记录了他们的过去与现状。他们分别是:处境与遗孤二代类似的中国人汪楠;前面介绍的,战败后与中国人结婚并在晚年回到日本的中岛千鹤;以及用相机记录“中国残留邦人”的摄影师江成常夫。
客观来说,这些讲述大多是平实、平淡的,远谈不上有多么深刻,但正常这些平实的讲述,让我们有机会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这段历史,仿佛七十多年前的这些战争,其实近在咫尺。
另外,文中汪楠谈到在监狱的观察时说:“我在监狱里观察到,其实在日本因为贫困而犯罪的还是少数。人为什么犯罪,追溯根底,是因为孤独。没有被家人或社会接受,自我认同感就会很弱,长久下来就会认为整个社会都对自己有敌意,以为大家都对自己不好,也会养成反社会心态。没办法完全相信别人,甚至在被别人欺骗或抛弃之前,自己就试图先欺骗对方。”
想想当下的中国同样如此,虽然生活艰难,但通过努力活下去还是可能的,而那些犯罪的人大多与生活的贫困无关。
《小本生意人》和《百年前的成都吃相》说起来其实都和吃有关。
《小本生意人》讲的是从汉中到咸阳开餐馆卖大米凉皮的一家人的故事,写的像流水账,但却让我们有机会从普通人的视角感受时代的变迁。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胥小燕的父母离开家乡陕西汉中,来到咸阳,开餐馆卖大米凉皮。胥小燕以朴实的笔触,事无巨细地描写父母开餐馆过程的林林总总:食材准备、食品制作、后厨管理,以及身边各色帮工等,真实淋漓地再现出生活的不易。
《百年前的成都吃相》,一如题目所言,介绍了一百多年前的成都人是怎样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的,睡前读来实乃一篇让人甚感饥肠辘辘的文字。
1909年,有一位名曰傅崇炬的杂家,凭借一己之力写成七十多万字的《成都通览》,这是一本一百年前成都的百科全书。作者深入挖掘“通览”中有关吃的部分,详细介绍了为成都人的饮食,读后感觉还是百年前的成都人更会吃。
今天可以在大江南北吃到的川菜中总有“夫妻肺片”的一席之地。其实严格来说,据《成都通览》记载,“肺片”应该算是小吃,它的产生和初期形态,是上不了台盘的街边小零食。后来荣乐园的蓝光鉴把它摆上席桌,作为一样下酒冷盘,不过他做的改良肺片,将原料卤煮后切片装盘,只配炒椒盐。这个改良没有流行起来,用红油等多种作料拌的肺片,成为今天牢不可破的标配形象。
《落榜》和《相信未来》可能都与六、七十年代那段特殊时期的历史有关。
《相信未来》以诗人食指为线索人物,串联起一众活跃于“文革”时期的诗人,例如张郎郎、郭路生(食指)、赵振开(北岛)、何其芳等。
说实话,读着文中的内容,忽然觉得荒诞又可笑,但却又那么真实。
例如,文中提到关于张郎郎“里通外国”的罪名,看似荒诞,其实更多是可悲。张郎郎在《诗歌、革命与爱情:张郎郎的悲喜剧》中解释道:
原因是我们和外国留学生聊天。多年以来,北京市公安局向我出示了“铁证”,我们和外国留学生在颐和园划船时,把一张小报递给他。这个瞬间被公安干警抓拍到,就成了传递“情报”。实际上,那不过是份公开发行的报纸。
今天读来,郭路生(笔名:食指)作于1968年的这首《相信未来》,仍能感觉到诗中传递给我们的那份不甘于放弃理想和希望的坚持,懂得在逆境中怎样自我鼓励,怎样矢志不渝地恪守自己对明天的承诺。
相信未来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
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的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落榜》写的同样是大时代下小人物的命运。1977年,“文革”后的第一届高考,录取率只有百分之四。已经当了三年知青,一心想离开农村的作者李金声,在仓促的备考之后,忐忑地走进考场,最终却因意外“押对题”而落榜。说实话以文革结束恢复高考为题材的文字,过去读过一些,这篇虽贵在真实,但整体非常一般。
《捂住口鼻和脸蛋》和《电流之战》就都是我喜欢读的科普文字了。
《捂住口鼻和脸蛋》介绍的是医用口罩和随弃式呼吸器的发展历史,契合还在进行中,不知道未来如何发展的新冠疫情。
文中还特别介绍了1910年东北鼠疫,当时剑桥大学医学博士、马来西亚华人伍连德在哈尔滨进行防疫工作并发明使用“伍氏口罩”的故事。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2003年SARS时期,香港卫生署建议市民佩戴外科口罩,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建议医护人员使用N95。中国内地“几乎没有医疗专用防护品标准”,卫生部要求十二层以上的棉纱口罩。而十六层棉纱口罩过滤效率为24%,N95的过滤效率是98.49%。17年过去了,虽然有所进步,但还需努力。
《电流之战》围绕特斯拉,讲述爱迪生、威斯汀豪斯、特斯拉,三位发明家的或敌对、或共赢的故事。
我上学时读的发电厂及电力系统专业,之前曾在火力发电厂工作十几年,说实话,交流电的发明,有力推动了第二次工业革命,人类从此进入了电气时代。
爱迪生毫无疑问是著名的天才、伟大的发明家,拥有超过2000项发明,其中爱迪生的四大发明:留声机、电灯、电力系统和有声电影,丰富和改善了人类的文明生活。但爱迪生同样有着另一面,在交、直流电这场历史上最著名也最重要的科技争论中,他为诋毁特斯拉的交流电,发明死刑电椅,更用交流电电死大象拍摄视频四处散播。像不像当今的许多公司。
《月上东山》的作者秦玉兰是一位前图书编辑,在编辑《手术刀就是武器——白求恩传》的过程中,与翻译家巫宁坤先生通过邮件多番交流,成为忘年交,并在巫先生回国时有过一面之缘。
《月上东山》里秦玉兰回顾自己与巫先生的交往,感于先生作为一代翻译家及一代学者的胸怀与风范。想来去年读过的张新颖著的《九个人》里曾专门写过巫宁坤,结合着读来让我们有机会更好的感受那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