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蚂蚁和小蜻蜓
今天推送的是关于波普尔读书笔记的第二部分。在开始之前,我想和大家分享一段话——来自《西西弗神话》的译者序:
“加缪的荒谬实际上就是一种感受,它类似于萨特所说的’厌恶’(La Nausée)。它是一种人的主观意识对于外部世界的非正题的领悟,即对自在的非正题的领悟。… …这种加缪称之为在非人性因素面前产生的不适感,在我们所见的东西面前引起的堕落就是荒谬。荒谬取决于任何世界,二者缺一就不成其为荒谬。荒谬是“人与世界之间的唯一联系”。人一旦在平庸无奇、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提出’为什么’的问题,那就是意识到的荒谬,荒谬就开始了,而人也就清醒了。”
荒谬感的开始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就像黑客帝国讲的那样——一旦我们从虚幻的Matrix中醒过来面对满目疮痍的世界,就没有了回头的路。我并不能做到戴爷说的“做现实主义者,成不可能之事”,所以这大概就是我目前的困境吧。
▼ 文 | 徐栖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波普尔的科学哲学与传统的认识论和逻辑实证主义的分歧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证伪主义与实证主义的对立;第二,试错法和归纳法的对立;第三,理性的批判精神和教条主义的对立。”(P27)
首先是证伪原则。“根据证伪原则的要求,人们不必害怕,更不必想方设法地消除与理论不符合的事例。”(P28)“试错法没有终点。… …试错法对理论的修改、完善或者否定是永无休止的。”(P28)需要注意的是,“波普尔对归纳法的批判和恢复演绎法在经验科学中地位的努力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是对理性主义传统的继承。”(P29)
在这里,我们需要对传统的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进行区分:传统的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都认为“知识起源于一个恒久不变的基础。”(P30)但“它们的分歧仅在于,理性主义者认为知识的基础是必然的、普遍的原则,而经验主义者则认为它是人的经验感觉。”(P30)“把抽象的理性原则当作知识的基础是比经验主义的基础论更为危险的教条主义。”(P30)
波普尔的理性主义是区别于传统的“理性批判主义”。波普尔的新的科学观包含以下几个方面:
1.非科学≠错误,科学=可错。19世纪后期,实证主义思潮滥觞,“实证主义的目的是区分科学和形而上学,并且以科学的名义取消形而上学。”(P31)而波普尔意在区分科学与非科学:“非科学不但包括伪科学,也包括像数学、逻辑学这些不受经验检验的学科。”(P32)但这样的区分并非为了证明哪个对了哪个错了,也并不是要取消非科学——因为科学和非科学都同时包含着真理和谬误。“科学与伪科学(注意:不是非科学)的界限在于,科学是可误的,而伪科学是绝对无误的。”(P32)“广义地说,科学与非科学(包括数学、逻辑和伪科学)的界限在于是否能够被经验所证伪。(P33)
2.科学检验=可证伪性。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在这里波普尔把可证伪性(fasiability)、可反驳性(refutability)和可检验性(testability)当作相近似的、和混用的概念进行讨论。其次,波普尔对于可证伪性的特点进行了总结:1.它与经验内容成正比;2.检验的严格性(严格性有两个参数:证据和背景知识。背景知识可以理解为流行观念,或者说某种“常识”。在这里,最好的范例无疑是相对论)。“检验严格性这一概念旨在对科学理论的价值作出评估。根据这一标准,一个理论的价值不在于对既存知识中已知的事实作出新解释。… …科学理论的价值在于它提出了惊人的、出人意料之外的预测:它的内容在背景知识中显得不可信和不可能发生,但却在观察中被经验事实所确认。“(P34-35)
3.确认度。不同于前两个定性分析,确认度是定量分析。如果一个假设在严格的、否证的考验之下仍然不被推翻,那么,它就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和优越的价值。虽然它没有,并且永远不会得到最终的证实,但仍可以暂时被看作是迄今为止最合理的假说,波普尔把严格的检验力图否认,但暂时还没有被否认的理论称作对理论的确认。(P36)“确认度”(corroboration)概念和实证主义的“确证度”(confirmation)概念有区别:“确证度和概率成正比,它是衡量归纳法效果的尺度:支持一个理论的事例愈多,那么,表示这个理论真实性的概率也就越高。与此相反的是,确认度与概率成反比。”(P36)“一个理论的确认度与它为真的概率成反比。”(P37)
4.逼真度。“真理的发现虽然不是一劳永逸,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理论接近真理的程度没有区别。’逼真度’的概念衡量理论接近真理的程度。而程度本身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因此,逼真度是适用于两个理论相比较的概念,而不是对单个理论的评价。”(P38)“引进了逼真度这一概念之后,波普尔得以更加圆满地解释科学知识进步的标准。”(P39)
除了科学观之外,波普尔还提出了科学知识增长的模式:P1→TS→EE→P2(problem→tentative solution尝试性解决→error elimination通过证伪消除错误→problem)这个模式是达尔文式而非马克思式的的,是进化而非渐进的。同时,这个模式也是非决定论式的:“正如人们不能完全控制和预测生物进化过程一样,人们也不能完全预测和决定科学知识的未来状况。”(P41)波普尔的一个论点是:“对未来知识状态的完全预测是不可能的。”(P42)而他给出的论据是1.特利桑的煽代酒之悖论(任何关于将来知识状态的知识都是悖论);2.俄狄浦斯效应(人们不可能在事前就对未来事件有全盘认知);3.哥德尔句子(不完全性定理,证明一个没有任何矛盾的演绎系统必定是不完全的,在完善的演绎系统之中,总不免有些定理和命题的真假是不可确定的)。
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需要讨论的一个问题是:波普尔是理性主义还是非理性主义?波普尔认为“我们过去在知识论中的胜利是‘奇迹般地难以置信’,因此,它是不可解释的。它只能被看作是一个不太可能发生的偶发事件的无穷系列上的环节。… …有些人据此说,波普尔的科学哲学归根结底是非理性的。波普尔自己却否认了这点。… …在他看来,不迷信、不盲从的批判和探索精神是理性的精髓。”(P44-45)“‘科学是理性的,还是非理性的’这一问题对于他来说是悬而不决的问题。… … 波普尔区分了两种类型的理性选择。第一种是选择确认度最高的理论;第二种是选择在实行中最有效的理论。确认度最高的理论在行动中不一定最有效,反之依然。这是因为确认度和概率成反比,而成功的效果则和概率成正比。”(P46)“批判理性主义不是彻底的、完全的理性主义。… … 真正的理性主义不可能是全面的、彻底的理性主义。它不应当把理性自身,而是把能否批判和接受批判作为理性的标准。”(P47)(但同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从理性主义转向非理性主义。
因此,我们在这里得出的结论是:“在知识论中,他的立场接近于反对传统理性主义的非理性主义。但是,在社会政治哲学中,他却以理性批判主义和非理性主义的对立为轴线,展开了对开放社会的论证和对开放社会的敌人的猛烈攻击。”(P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