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我分析起来：我眼看着圭多遭受着折磨，却并不感到有多难过，而他的痛苦是由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整理出来的账目造成的，于是，我有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疑问，随即又立刻产生了一个极其耐人寻味的回忆。这个疑问是，我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这个忽而被疑问激起的回忆并不新鲜：我看见自己还是孩子，穿着短裙（我现在确定是这样），我仰起脸问正在微笑的母亲，我是个好孩子还是坏孩子？那么，孩子之所以产生这个疑问，想必是因为有些人说他好，而有些人开玩笑说他怀。孩子会被困在这个窘境之中，一点儿也不奇怪。啊，生活无与伦比的独特性啊！它以那样稚嫩的方式印刻在孩子身上的疑问，竟然没有在一个人生已然过半的成年人身上消解，真是不可思议。
在朦胧的夜里，就在那个我一度想杀死他的地方，这个疑问深深地苦恼着我。当然，孩子感到自己刚脱离婴孩帽的脑袋里浮现出这个疑问时，并不会这样痛苦，因为人们常对孩子们说，坏是可以治好的。为了摆脱这种苦恼，我愿意再次相信确乎如此，我果然成功了。倘使我没有成功，我便只好为我自己，为圭多，为我们悲惨至极的生活哀叹了。誓愿使幻象重演了！这个誓愿使我待在圭多身边，与他同心协力做好生意——毕竟他和他家人的生活全仰赖他的生意了，尽管这于我无利可图。我隐约看见自己也许会为他奔波、游说、钻研，我承认自己为了帮他，有可能成为一个伟大而精明强干的天才生意人。在那个朦胧的夜里，我正是这样设想这段独特至极的生活的！
——伊塔诺·斯维沃《泽诺的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