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偶得一本《汪曾祺散文》,读后爱不释手,并因此喜欢上了汪曾祺,喜欢上了一向不爱读的散文作品。
今年春节前夕,去省图借书,再次邂逅汪曾祺——《好好吃饭,好好生活》。淡蓝色的封面,圆桌的一角上,一盆绿色清新的小花,一杯冒着热气的浓茶,一本打开的书,几个零散于桌上的黄橘;桌边的椅子上搭着一条墨绿色的毛巾,一只猫咪慵懒地坐在上面,眯着眼,看向远方……这个画面实在温馨,充满浓浓的生活气息!于是果断拿来开读!
书中汪曾祺先生介绍了很多家常菜、地方美食小吃及一些美食的做法,介绍了各种鱼类、时令蔬果、野菜和地方习俗,尤以他的家乡“高邮”、生活过的“昆明”、“北京”三个城市为主,也涉及其他偶去的一些地方及家乡的一些花草树木。
读这本书,开阔了视野,扩大了知识面。譬如“山丹丹过一年多开一朵花”这是从前未知的;“咸菜可以算是一种中国文化”这是从前未想过的;很多草木虫鱼的名字,以前闻所未闻。比如葵,是冬苋菜;比如薤,它的鳞茎叫作“藠头”。比如很多鱼类:虎头鲨、昂嗤鱼、砗鳌、鲥鱼、刀鱼、鮰鱼;很多菌类:名贵的鸡枞菌、味道深刻的干巴菌、样子好看的鸡油菌等。还有昆明的年俗:铺松毛、贴唐诗、劈甘蔗、掷升官图、嚼葛根。读来感觉新鲜,开阔了眼界,也引起我对童年乡村生活的一些丰富的回忆。
读这本书,感觉到平凡生活的很多情趣,体会到简单生活中的幸福。汪先生每日读书、写作、绘画,忙碌之余还自己做饭,自创菜肴“塞馅回锅油条”等许多菜谱上没有的菜,给我的感觉他不是一个离我们很远的大作家,而是邻家大叔的样子,特别接地气。有一个细节,写“穷家过年,也要有一点颜色。”,怎么能有颜色呢?就是养一盆青蒜。“用大萝卜一个,削去尾,挖去肉,空壳内种蒜,铁丝为箍,以线挂在朝阳的窗下,蒜叶碧绿,萝卜皮通红,萝卜缨翻卷上来,也颇悦目。”想着那个画面,就觉得美好。不用花钱,不用像富贵人家那样供梅兰竹菊,却也装扮了寒舍,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呀。我想,只要热爱生活,你会发现生活中一草一木,一果一蔬,都是装点幸福生活的好物!
读这本书,让思想放飞,胸怀开阔。这本书中,汪先生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在人生旅途中,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要去尝尝。对食物如此,对生活也应该如此。
对汪曾祺先生的观点,我感受颇深。先说口味。我是地道的山西人,喜欢吃面食,先生是湖南人,喜欢吃大米,如果几天不吃大米,就说没吃饭;我喜欢吃酸,先生喜欢吃辣;但多年的共同生活,使我们都有所改变。现在我几乎是无辣不欢,先生吃面食也觉得香喷喷的了,看来习惯也是可以改变的。有些人说我不能吃“辣”,有的人说我不喜欢吃“酸”,其实能不能,喜欢不喜欢都是自己给自己在设限,何必让“喜欢”二字限制了我们的口味。
有一次春节去饭店吃饭,父亲点了一道菜,问他是什么?他说是鱼肉,我也不怀疑,就吃了,觉得很美味。之后父亲才告诉我,那是蛇肉。我唏嘘不已。如果当时父亲跟我说了实话,我怕是要错过品尝蛇肉的机会了。年轻时第一次去海拉尔,尝试着喝了咸味颇浓的奶茶;去上海,才知道上海菜甜味极浓;去大连,第一次品尝了生海胆;虽然都吃不惯,但尝尝不同的味道,了解各地的风味小吃,感觉很美好!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从不离开自己生活的小地方,邀她几次出外旅行,总是拒绝,问其原因,她说吃不惯外面的饭。我听了就觉得很无语。就像汪先生说:“一个一年到头吃大白菜的人是没有口福的。许多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的蔬菜,比如菠菜和莴笋,其实原来都是外国菜。西红柿、洋葱,几十年前中国还没有,很多人吃不惯,现在不是也都很爱吃了吗?许多东西,乍一吃,吃不惯,吃吃,就吃出味来了。”就像我从前不吃苦瓜,后来跟着先生吃,也吃习惯了。我想人生一世,把自己局限在狭小的一隅,祖国的大好河山、美味菜肴,统统不去领略、品尝,岂不可惜得很!
读书也是一样。先前我比较喜欢读小说,读起来得心应手,好像读了第一句就能看到后一句似的,读得流畅极了!后来读心理学的作品,再读今天这本以美食为主的作品,才发现那么多品类的动植物、鱼类、菌类,很多字竟然都不认识,读得磕磕绊绊,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孤陋寡闻。读“口味”不同的书,让我发觉自己的不足与缺失,又增添了不同领域的知识点,岂不也是幸运的事?由此推想,生活的方方面面也该广泛一些,多去尝试,才能发现生活的美;多去尝试,才能领略其不一样的美。
“口味”杂一点,汪先生的作品正是如此,读他的书,就像与他对坐交谈,细细密密,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你从他的书里,对草木虫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从他的文字里,忽然懂得原来市井生活蕴藏着不经意的文化内涵。可不是吗?对草木虫鱼有兴趣,就是对人对生活有兴趣。对生活有兴趣,始终对生活保持着热情和洒脱,顺应天命,通透达观,不就是生活的理想状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