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疏叶

清风疏叶

李义频

知道一词,清风疏叶,读来十分朗润,竟有一点清凉自舌尖升起,蔓延四肢百骸,连心都静了。

这几日风十分盛,校园里的八重樱花期也行将结束。风一来,满天皆是落樱,仿佛下了一夜的樱雪。想起一句诗,“江花何处最肠断,半落江流半在空”,放到这里也是适合的,“樱花何处最肠断,半落尘泥半在空”。看那落红满地无人扫,竟也生出黛玉愁思,俯下身去拾落樱,一拾一痛,痛彻心扉。

樱花尚未落尽,枝上树叶还不繁盛,清风过处,花羽纷飞,疏叶振振,耳边竟有清风之乐、疏叶之歌。一时间花飞满天,倒也成了风叶合奏的舞娘,忽地也就不痛了。

最爱便是清风疏叶。风是润的,不凛冽,吹面不寒,像是穿着白衬衫的邻家男生,走过自家院门前,伸手碰了屋檐下的风铃,撩起一圈涟漪心事。叶不茂盛,风过是空空落落疏朗大方,像是清泉边一白衣公子,身边山泉汩汩,指尖琴鸣铮铮。

清风疏叶,是像《诗经》的。你听那风如流泉,滴过树叶之间,引得枝叶轻颤相和,明明无心,却让人心生留恋。枝叶欲留风不得,只能辗转反侧忧思难排,不正是《诗》中之意?那些自然而生的诗句,是清风借了少女的裙摆、是疏叶流于公子的笔端,是无处可诉的心绪,借了满天的飞花,苇边的水鸟,一点点,写与某个人读的。那些诗句虽然从未让对方知晓,可却藏在泛黄的书页里,留待后人去读,去惊叹,去感怀,于是我们无处安放的情,有了可以寄托的信,信上是古人词句,写的却是今人心事。

清风疏叶要阖眼去听。不让眼前浮华扰乱心神,自能听得清歌不歇,高台吹彻,或者你是禅者,听的便是紫竹林里的梵音,顺着竹叶的缝隙镜花。后人说风流韵事是风花雪月,想来只是风花二字便生玉彩,何况又加了雪月,都是香艳意象,组会起来自是香软的,可是从不见谁人把风叶二字用作情话,想来清风疏叶,风是清澈的,叶是朗润的,风叶之交是君子之夜,淡如水却情谊深厚,是流水曲觞,是滕王阁会,是高山流水,是管鲍之意,清风疏叶之间,没有缱绻情意,只有落落大方。

可我是愿见风叶缠绵的,扰袖弄摆之风缠住疏叶之手,甫一牵扯,便有无数情话抖落,只是那样的情话是干净的,就简简单单的”我心悦你“,比不上风花之间甜言蜜语,但所含情意丝毫不差,想来,这样的情不爱热却温润,正是诗意生活的模样。

清风疏叶是天外琴音,落得满院,随手拾起,便是诗,沉吟徘徊便是情,谁知道是哪位诗人,托清风给今人捎来了话,说:“风叶正好,待君阖眼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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