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什么是时间的力量?王羲之会说,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张若虚会说,江月何年初照人,江畔何人初见月;李白会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黄庭坚会说,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韦庄说,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苏轼会说,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王羲之在最美的时节,跟最好的朋友,看着最美的景。兴尽悲来,他想留住眼前的一切,他希望好景常在,他喜聚不喜散。但是,生命是短暂的,最好的朋友会相继离去,最美的的景色会逐渐黯淡,最美的时节会消失殆尽。在时间面前,好景不会常在。一想到这里,王羲之内心特别悲凉,一句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表达了时间的永恒和生命的短暂。
张若虚看着最美的春江,最美的春月,最美的春花。他想抓住眼前的良辰美景。如果有照相机,张若虚一定是一个伟大的摄影师。在他的笔下,我感受到了什么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什么是月照花林皆似霰?什么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良辰美景奈何天?在时间面前,春江,春月,春花都会逝去。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这一刻,张若虚的人生顿悟了,他参透了人类的渺小。于是奋笔疾书写道,江月何年初照人,江畔何人初见月。才华横溢的李白在张若虚的基础上面,继续往前思考,写出了,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二者交相辉映,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十年前,黄庭坚跟最好的朋友,在桃花盛开的春天,吹着和煦的春风,一边观赏桃花,一边喝着最好的茅台酒。在微醺的时候,他们畅叙幽情,人生不要太爽。十年之后,黄庭坚跟好朋友,天各一方,在异乡漂泊。在这十年里,彼此都经历过江湖的险恶,江湖的无情,江湖的残酷。在一个冬天的夜晚,外面下着大雨,黄庭坚对着屋里昏暗的灯光,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他想起了十年前那段美好的岁月,想起了那段美好的时光,想起了跟好朋友诗酒趁年华的场景。哇的一声,黄庭坚老泪纵横,在房间里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感慨时间都去哪儿了?
时间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力量,在时间面前人人平等,无论是精英阶层的王羲之,还是九品芝麻官的张若虚,面对时间,内心的感慨和悲凉几乎一致。因为人注定要死,生命注定是短暂的,良辰美景注定是留不住的,好景必然是不可能常在,跟好朋友的聚会注定是要散席的。从这个角度看,人生是一场悲剧。
时间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力量,它摧毁了一切,摧毁了美人,摧毁了美景,带走了最好的朋友,同时,它也治愈了一切,治愈了亲人逝去的悲伤,治愈了恋爱分手的痛苦,治愈了一切悲欢离合。
如何面对时间这个伟大的力量?我想起了周国平的一个寓言故事。一队人默默地排着队往前走,路的尽头是死亡。有一个活泼的青年向一个漂亮的少女搭讪,二人聊了起来,渐渐地,队伍里有了欢声笑语,大家都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