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爱听母亲讲故事。母亲不识字,却给我讲了很多故事。后来我知道,母亲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都是她直接或间接地从听古书、看老戏得来的。受了母亲的影响,我很小就能给小朋友讲故事。我的文学小船是从母亲的故事里驶出的。母亲是我最初的文学港湾。
识字后,我就酷爱看书。如饥似渴。奈何书籍奇缺,终不得解其饥渴。直到上高中时,同学们还都为能得到一本小说或是别的什么课外读物而大费周折,而快乐幸福。我珍惜能够得到的每一本书,每一片字纸。我深刻理解了袁枚“书非借不能读也”的含义。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诌。读书促进了我的写作。
从初中到大学,我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选读。我至今还记得高一那年,程木元老师选读我那篇《棉田月色》时的情形。他站在讲台上,低头翻着作文本,激动说:好文,好文!同学们都好好听听李平秀这篇作文。他抓握作文的右手颤抖着,动情地读了起来。当时,刚学完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我模仿着写了《棉田月色》,大意是:星期六我和母亲在责任田里拾棉花。母亲曾答应我,等卖了棉花,给我买个小收音机,让我跟着上面学英语。我心想以后可以听《每周一歌》和《岳飞传》了,我恨不能一下子就把这块棉花拾完,立刻就去棉站卖了钱,去县城买回收音机。我和母亲说着话,越拾越高兴。月亮都升起来了,我还不肯回家吃饭。我分明感到了月光洒下棉田的朦胧诗意……程老师读完,又意犹未尽地总结:同学们都听了吧?感情真实,层次清楚,主题鲜明……我低头趴在桌上,骄傲、自豪、激动,还有些羞怯。我担心同学们看破了我这些心理活动。我脸憋涨得通红,心怦怦骤跳。我陶醉在幸福中了。那时,我总是期盼着作文课的到来。作文课是我学生时期的文学港湾。
INTRODUCTION TO RECRUITMENT
1988年,我曲师大毕业后,成了一名教师。学生时代结束了,我的文学梦还在继续。总是渴盼着自己的文章能变成铅字,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然而,那时的图书报刊极其稀少,更没网络媒体平台。完全不像今天这样,书山文海,浩渺无际;网络微信,铺天盖地;大小平台,比比皆是;良莠真伪,奇葩怪异。现今,无论是小说散文,还是诗歌随笔,大都能找到个展示的平台,起码有自媒体平台托底。那时的作品要想展示于人,只有先发表在纸质的报刊上。当然,各级广播站也会播报一点应时应景的通讯报道。
我热情地写作,工整地誊抄,一次一次满怀希望的投稿,都泥牛入海,毫无消息。写作,誊写,寄出,希望,失望。可惜了那些花钱买来的稿纸信封和邮票。
1992年,我在禹城文化馆见到一本《鲁北文学》,我站在那里一气看完了,上面几乎是所有小说,散文诗歌还有报告文学。文后一则招收刊授学员的启事令我惊喜不已:“……来稿优先选用,不用必退,并请著名作家和诗人给予评点……开辟‘刊授之页’专栏,发表刊授学员优秀作品……向学员邮赠全年的《鲁北文学》……”
想想那消失在海里的一头头泥牛泥羊泥兔子,单一个“不用必退,给予评点”就足以慰藉自己那颗无助的文心了。我急切而认真地抄录下“德州市地安街35号《鲁北文学》编辑部”的通讯地址及有关事项。汇出30元的刊授费后,我就成为《鲁北文学》的刊授学员。刊授学习期间,我认识了杨英国老师,在杨老师的指导帮助下,我的小小说《心声》在1992年《鲁北文学》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五十周年专刊上变成了铅字;1993年小小说《小站》又上了《鲁北文学》。从此,我漂泊不定的文学孤舟有了一个希望的港湾。
INTRODUCTION TO RECRUITMENT
1995年我侥幸被提拔为处室主任,后又当上教师进修学校副校长。忙于繁杂的工作又痴迷于所谓“仕途”,在这段时间,我写作的欲望和精力都消极了一些。正痴迷于绘画的同事赵金文曾皱着眉对我说,你喜欢文学,也快摸到门了,你又迷恋着仕途,能不分散精力吗?你只安心做个老师,空闲时间搞创作,多好。当时我听了只是呲牙一笑,并不以为然。不过,我也并没有彻底放弃写作,只是与文学若即若离了。我一年偶尔也能写个一两篇短文,随意寄投到《鲁北文学》邮箱。我断续在《鲁北文学》上发表了《曾记恩师》《野草情节》《麦子黄了》等作品,其中小小说《包袱》在《鲁北文学》上发表后,又被2011年12期的《当代小说》上发表了。当时我还纳闷,自己并没有给《当代小说》投稿呀?两年后我才偶尔从先利兄那里得知,原来是邢庆杰主编看到《包袱》不错,推荐给《当代小说》的。当时,我晕头昏脑地在工作和生活俗务里挣扎,竟然没想到应该给邢主编打一个哪怕是客套一句的电话,尽管办公电话就闲卧在我的写字台上。要知道,他那时已经是《鲁北文学》的主编了。那一阶段我对文学的用心散漫,可见一斑。
行百里者半九十。当年那一大帮子热血文青,现在很多都转注于从政、经商等等,已彻底远离了文学,甚至与书写都毫无干系了。现在想来,当初若没有《鲁北文学》的丝连牵扯,我也极有可能会与文学渐行渐远,以至于彻底脱离文学轨道,坠入低俗虚无的。想想还有点后怕,有些庆幸。感谢《鲁北文学》——我的文学港湾。
2013年暑假,我一篇一万二千多字的短篇小说《肉烂在锅里》在《鲁北文学》头题发表了。后又由吴昆老师倾情诵读,在禹城作协公众号“史志花开”平台上推出后,受到了广泛好评。我惊喜之余,也生出过邢主编打个电话的念头。可是由于长时间疏于交往,我潜意识里已经有些不习惯,难为情了。作为一个以《鲁北文学》为依托的文学爱好者,竟然没有给关心帮助了自己的主编打个致谢电话。这是不很正常的。问题是,我们20多年前就是关系不错的文友了。直到2017年春,作协王兴海主席带领我们几个文友去德州作协参加文学创作培训班,我才重新跟邢主编接上头,见了面。我有幸得到了他的几本小说集,——之前,我虽然也通过各种渠道间接得知他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读罢,我还是被他的小说深深地震撼了。这个坚毅的硬汉,把坎坷磨难,把胸中的块垒都幻化成了玑珠妙语,佳句华章。我半休眠状态的文学梦,在我年近“耳顺”之时,又被轰然激活了。
2019年3月,遵照组织部门的统一安排,我也因为年龄原因,退出了现职,回归为一个普通老师,只给学生上几堂传统文化课。因为有了《鲁北文学》的接纳,我退职后,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回首过往经历,我发现自己积累了很多很多的素材,等着去发掘整理。我又重新抱起了书,拿起了笔,潜心于读书写作。2020年,短篇小说《托人》在禹城纪委、监委组织的“禹城清风”廉政文化征文活动中,荣获一等奖,并在《鲁北文学》发表;一万八千多字的报告文学《大爱每在平凡处》在中共德州市委宣传部、德州文化和旅游局、德州市委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办公室、德州文联举办的“新时代 新德州 新形象 ”首届网络文化活动月中,获得二等奖,并在《鲁北文学》发表。2021年4月,近4万字的中篇小说《屠家村纪事》在《鲁北文学》第二期头题发表。
我的文学扁舟飘摇游荡了一阵,在耳顺之年,又回归了曾经的文学港湾。我将在这里潜心修炼提高,点燃我人生的第二青春,蓄聚一场文学的远航。回报我的《鲁北文学》,我的文学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