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四月天,槐花赶着趟走进我们的生活,带着田园的风味走进视线,走进我们的餐桌,伴着春风,荡着春雨,这般真切地融入我们的日子里。
生活又多了一种滋味,在地头攀捋,在枝头寻看,在采摘中初尝鲜美,从城市走向乡村,从乡村抵达城市,伴着久违的亲和,伴着久违的渴望,品尝着,满足着。
槐花不经意间开在春风里,散发着无法抵挡的清香,闪现在绿荫里。在丰满的春色里,呈现出一片清白,一串串的,垂挂在枝头,摇曳在春风春雨里,最是养眼,最是诱人。
槐花的记忆总是在白净净的花骨朵里,捋一把塞进嘴里,甜甜的嚼出滋滋蜜水来,便是春风春雨酿就的清醇,滑过味蕾,融化在心底里。
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越到后来,越是体会真切,好似总是在儿时的田野里跑上几趟,却徒有以往的景象,却没有那时的感觉,唯有在餐桌上闻到那种味道时,才知道不变的是槐花,变了的是心境。
蒸槐花疙瘩,首选的是槐花的花骨朵,在没有完全开放的时候捋下来,一簇簇的,玲珑如玉坠似的,清水里泡上一泡,不为别的,只为去除其中的轻尘,然后空干水分,便可以着手加工,先一点一点撒上面粉,待到不黏手,加入些许的碱面,槐花才不会变色,待拌匀拌好了,在锅屉铺上屉布,小心把拌好的槐花疙瘩放上去,期间手一定要轻,避免槐花黏在一起,待放好,便可以开火蒸了,几分钟后,满屋子的,最是稀罕的,最是恋念的前时的味道——槐花香,就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不敢想,儿时的槐花顿顿吃,说起来早该是腻歪了的,却依旧心有独钟,在村头,在沟畔,随时随地都会有槐花的影子,一天到晚不是槐花麦饭就是槐花疙瘩,充溢在儿时的味觉里,只是那时最是深刻的记忆,还是采摘时捋一把塞在嘴里的清香,没有半点的迟疑填进嘴里,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天然,那么的单纯,那么的有嚼头。
而今,城市里生活惯了,槐花竟变成春天的馈赠。在经过的路边,在匆匆而过的途中,在疾驰的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槐花的影子。就变成一种稀罕,一种吸引,一种渴望中的期盼。
槐花疙瘩蒸二十分钟左右,便可以出锅,加入才拍碎的蒜末,辣子面,胡椒粉,将烧红了的菜油舀上一勺,泼上去,只听得滋啦一声脆响,葱香卷着蒜香腾起辣香搅和在一起,扑鼻而来,舌尖上的美味,渴望的滋味一下子喷薄而出,荡漾在整个屋子里。如果加两滴香油,槐花的香就更是绵长,一盆香喷喷惹人喜欢的槐花疙瘩就可以闪亮登场,一展风采,一夺头魁。
吃槐花疙瘩够味,勾槐花更是件有意思的乐事。
槐树一般挺拔高大,低处的未等花开,便是被当地的或是早些时候经过的人们近水楼台先得月给掠去尝了头鲜,哪能轮到我们这些远道闻香而来的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的在城里待久了的,对时令反应迟钝的人。
因为,天生就对土地和田间有一种亲切感,对洋槐花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熟悉和亲和。这个季节,槐花便成了最好的抚慰记忆的稀罕物,满足着潜在的渴求。
勾槐花前需要预备一根长长的勾子,到附近村里去借有时也能借到。周围的村民很是好客,会把自家的勾子借给我们,把远处的枝条勾近来,然后一只手拽着枝干,另一只手便忙着捋,一把一把捋进袋子,如果有同伴们帮忙,相对就会轻松许多,一会就有不小的收获。有时,一不小心会被枝条上的刺扎伤或者划伤,全然不会影响早已积攒许久的兴致,伤着自己倒也无所谓,若是伤着树干反倒会愧疚半天。好似,不带点伤,勾下的槐花就会不香——少了点可以回味情结似的。
完全开过的槐花,味道好似被风,被雨捎走了许多,是少了一大半的,一个一个检净,在开水里焯一下,捞出来,等凉透了,用手使劲掠干,一团团装进保鲜袋里,冷冻起来,把槐花的美味悄悄珍藏起来,不时拿出来享用,或继续蒸疙瘩,或包饺子,就这样延续着槐花的香味。
吃一碗槐花疙瘩,在饭香里回味曾经的滋味,从外婆到母亲,再到现在我们自己,从充饥到尝鲜再到寻味,哪里有槐花,哪里便有抹不掉的曾经记忆。
一年又一年,多少次的记忆,多少人的记忆,就这样卷着春风,沐着春雨,在槐花疙瘩里集结,在槐花疙瘩里凝聚。在槐花疙瘩里绵延,不绝的,跌宕彼伏的。
编辑:蓝梅
作者简介:张栓平,陕西彬州市人,高级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