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慈怀君
来源:慈怀读书
人情累愁:爽直不羁,终成牵累
人生的坎坷都是从何而来的呢?
我为人多感情,重承诺,爽直不羁,结果成了牵累。
我的父亲为人慷慨豪侠,善急人所难,成人之美,帮人家送女出嫁,抚育幼子此类事件数不胜数,他挥金如土,一辈子都在为他人忙碌,不怎么顾得上家里。
如此,我夫妇在家居住时,偶尔急需用钱,也免不得去典当些东西,开始还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后来就慢慢难以支撑。
也因此而遭到一些非议和嘲讽。
坎坷病愁:缠绵病榻,焦虑劳碌
而芸一向有血疾,一是因为她弟弟克昌出门远游始终不归,二是她母亲由于思子心切导致病故,再加上我家中多变又悲伤过度,让她辗转得病。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名叫憨园的女子,欢喜得如同旧识,两人十分聊得来,芸非常喜欢憨园,非要我把憨园娶过门来。
因为憨园的到来,让芸的心情大为畅快,病也未曾复发,恰是这个时候,憨园被有权势的豪门夺去了,亲事未能成功,芸竟然血疾发作,缠绵病榻,病骨支离,药剂也没了作用。
芸生了个女儿,叫青君。
那年青君14岁,颇为知书达理,而且极为贤能,常常质押典当些簪衩衣服维持生计。
芸生的儿子叫逢森,那年12岁,跟着老师读书。
我要照顾生病的芸,连年没有出去谋事做,只好在家门口设个书画铺,三天的收入还抵不上一天的开支,焦虑劳碌,困苦不堪,狼狈不已。
冬天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裘衣可以暖身,只好挺身在寒风中走,青君因衣衫单薄而冷腿发抖,嘴上还强说不冷。
因为家中贫寒,芸发誓不再请医问药了,但她偶尔能起床。
恰好我有朋友想要请人绣一部《心经》云图案,芸想着绣《心经》可以消灾降幅,而且绣成后收入颇丰,可以补贴家用把,就把这个活揽了过来。
我朋友时间紧迫,不能久等,所以芸就要赶时间,十天里她就绣完了,她的身子本来就柔弱,又骤然如此辛劳,于是加了腰酸头晕的症状。
绣完心经后,芸的病情愈发严重。
后来又因有个朋友向一个欧洲人借高利贷,请我作担保,我不便推辞,就答应了。
后来这个朋友带着银子跑了,欧洲人就向我这个担保人逼债,经常在家门口大吵大嚷。父亲知道后,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
后来又因芸与憨园的事,父亲更加发怒斥责我,宽限我三天时间,让我尽早为自己谋生计。
无奈,我和芸商量着,暂时去投奔朋友家。
他乡穷愁:贫病交加,艰难度日
离开的那天,我们安顿好两个孩子,起了个大早,以避开追债的人们。
我们暂时居住在无锡乡下朋友家。
朋友虽是款待,但住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想搬去其他地方,又苦于没钱。
想起靖江有个亲戚,十年前曾向我借过债,他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太远,就想去一趟。
不料路上遭遇大雪,寒风刺骨、又苦于费用不足,不得不忍受冻饿之苦。
正当我心寒体颤,惨然落泪的时候,多亏遇到一位我旧日曾帮助过的老人,念我恩情,掏钱买酒热情款待我,又帮我垫付房钱饭钱,我才得以绝处逢生。
这真可谓吉人自有天象啊。
还好,没有白跑一趟,收回了亲戚还债的银两。
过了几天,我们收到女儿来信,知道儿子已经到一家小店去做学徒了,女儿去做了童养媳。
儿女的事就这样草草地有了着落,但骨肉分离到这种地步,终究是让人觉得凄惨伤心的啊。
二月,我们用亲戚还债的银两,简单置备了行李,搬出来住。
又托朋友帮忙,给我谋得一份文书的差使,身心才刚稍微安顿下来。
却不料好景不长,我被裁员了。
这期间,芸始终积极地为我谋划出路,强颜欢笑,对我百般安慰,没有一丝责怪和抱怨。
后来,芸的血疾又严重复发。
想求朋友帮助,但眼前的好友们日子都很艰难,无奈之下,我只得再去靖江求那位亲戚帮忙。
当时我已无钱再乘车马,我便假装雇乘骡马出行,以安芸的心,实际上却是口袋里装着干烧饼步行去的。
晚上投宿在土地庙里,无奈庙太小,只能容半个身子,只好用帽子反过来挡住脸,将半个身子坐在庙里,把腿伸到庙外。
我一拿到亲戚帮助的钱,立即雇车急忙往回赶。
一回到家,就看见芸已经憔悴得失去人形。
生死离愁:阴阳两隔,此恨绵绵
我打算请医生来诊治,芸阻止了我。
她对我说,她的病开始是因为弟弟出走,母亲过世,于是悲痛太深,之后,被情所累,后来又被恼怒所激,而她平时又思虑过度,本来满心希望多思多想,努力做个好媳妇,而终于不可得,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良医也束手无策。让我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浪费了。
芸断断续续的呜咽道:“人生百年,终归一死,如今我们就要半道分离,不能白头到老,不能始终做你的妻子,不能目睹逢森娶媳妇儿,我这心里还是耿耿于怀啊。”
话说到此,芸痛肠欲裂,惨然大哭道:“知己如君,得婿如此,妾已此生无憾。”
忽然芸开始急速喘气,两眼瞪望着我,我千呼万唤,但她已经不能说话了,两行眼泪,涔涔流溢,一会儿,她的喘息渐渐细弱,眼泪逐渐干了,她就此逝去了。
当时我前面只有孤灯一盏,举目无亲,两手空拳,心都要碎了,绵绵此恨,竟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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