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欢音苦音 生命的声音
——读《秦腔》
赵威
这部45万字的地域年代小说，以《秦腔》为名，是很吸引我的。
我们都知道，地方戏曲音乐都蕴含着浓郁的地方生活气息，因为是在人们长期的生产生活中积淀下来的精神风貌的艺术写照。我特意听了几个腔唱段，说不上喜欢与否，感觉到它朴实得有点生硬，宽音大嗓，有时浑厚深沉、有时悲壮高昂，表达或悲愤凄哀或欢乐明快的感情，偶尔也有缠绵委婉、优美柔和的韵律。又查了相关资料，说秦腔分欢音和苦音。苦音腔最能代表秦腔特色，深沉哀婉，欢音腔欢乐刚健，擅长表现喜悦、明朗的感情。
其实，人生，不就是这样一个悲喜交加的过场吗？！
跟大家分享这么多有关秦腔的特征，大家一定明白，我想要说的不仅仅是秦腔这个被称为梆子腔的地方戏曲本身，也是在说贾平凹的这部小说，其内容和风格皆如此，并细化到书中每个人物形象，大家读的时候应该体会得到。
说到它的文本风格，这部内容很土—土到有点呛人、语言通俗—俗到有点发黄、情节琐碎—不外乎吃喝拉撒一地鸡毛、人物人名复杂—堪比《百年孤独》的茅奖作品，其文字的冲击力不是很容易被所有人所接纳的，这也一向是贾平凹的写作风格。
一部有风骨有血肉的作品，一定凝聚了作者长久的不平凡的生活经历和情感体验，《秦腔》所叙故事正是写作者的过往生活加工后的再现。
以下跟朋友们简单分享三点，该书内容厚重，原谅我的能力，无法做到全面完整。
一、社会意义——农村和农民命运再次转折时期的矛盾对立
夏天义和夏君亭身为夏家的两代人，清风街的两任村官，是旧与新、传统与现代的代表和象征。在清风街的建设中功劳显赫的老支书夏天义，用德高望重形容他毫不为过，他知名的倔劲，正是他的性格最鲜明特点。人们对他的评价是：“夏天义一辈子都是共产党的一杆枪，指到哪儿就打到哪儿”，“简直成了清风街的毛泽东了，他想干啥就干啥，他干了啥也就成啥”，他被载入县志好几处，他带领人们摘了清风街的贫困帽子，但国家不再救济人们日子反而难过。新支书夏君亭是夏天义的侄子，却在争取把贫困帽子要回来，有救济更实惠，名声无所谓，他讲的是“水清不养鱼”。夏天义在保护以往的农村生存格局，身体力行，正直不阿，却在改革开放的大潮流中渐渐被埋没和遗忘，且子孙不孝，最后落得个好似要饭的终老光景，结局是永久地留在他热爱的土地里，整个七里沟成为他的巨大坟冢，这也许是当时环境中老天为他准备的最好结局。夏君亭却在国家改革政策下用尽各种办法活跃商品经济，建自由农贸市场，开酒楼，使得清风街土地荒芜，却使一部分头脑灵活的人先富起来，贫富分化这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就出现了，但结局却是清风街债务越来越多，强行征税导致纷争武斗，毫不顾忌伤及亲人。土地荒芜的同时，用赵宏声的话说：“在省城打工几十人，除了饭馆服务员、卖炭的、捡破烂的、贩药材的、工地小工、还有的谁知道都干了些啥，反正不回来，回来的不是出了事故白布裹尸，就是缺胳膊少腿的”。
新与旧一直是一个矛盾统一体，相互转化，辩证存在，这样过度时期必然产生矛盾和冲撞。我们所能看到的是，在一个社会的发展建设中，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均衡向前发展并不容易，仿佛天平两端的砝码，保守一点，精神这边就高一高，开放一些，物质那边就高一高。但其实，我们从作者的描写中，他的立场和观点是带着鲜明的批判主义思想的。
二、简析张引生的角色价值。
引生是清风街上的一个普通的农村人，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家徒四壁，生活条件艰苦，因说话做事疯癫而被多数人视为疯子。他作为全文的叙述者，我觉得有三方面的价值。
1、万能视角，全知全能叙述方式，有利于作者多角度描 述、展开论述。
虽然全知全能叙述可以不需要人称，就像万能的造物主冷眼看世间，一切尽收眼底，但不利于人性化的评论。引生的这种复杂人格特点，既可以全方面叙述，也可以理所当然带着各个角度的情感倾向和评价，其实更多的是代表写作者的观点。
2、爱情观之一，纯洁的男性情爱表达式。
引生暗爱白雪，爱得难以自持，爱得忠贞如一，甚至为了保证他内心要维护的纯洁性以至于自残。这种纯真的爱正常男人是做不到的，虽然引生也有一次让他后悔的与白蛾的苟合，他人性自私的本质也常常毫不遮掩，还诅咒夏风的婚姻不到头而直接伤害到白雪，以及那些男性隐秘的性行为，但即使如此，对于男性，这似乎也是非常专一的纯洁爱情了。估计也只有这种疯癫的男人才会有。
3、有利于中国古老的神秘主义（魔幻现实主义）传说的表现。
比如说，引生可以看得见人头顶的火焰，比如说他常常灵魂出窍，比如他让鸟来鸟就飞来，他让花开花就开了，比如他预感见到心爱人白雪就出现了等，看似夸张的描述，用一个正常人的视角是难以表述的，或者有迷信之嫌。以引生的角度就很合情合理，疯言疯语常常一语成谶，这样的例子也是有一些的，比如红楼梦里的一僧一道，说些世人听不懂的话，这也体现出作者的神秘的宿命论思想。
三、几个典型人物的认知。
1、夏天智：知识分子，秦腔的“铁粉儿”，传统、知性、正直、大度，有威望、有地位，关心家族亲人们的疾苦，是清风街的标杆人物，备受人们的尊重和爱戴。他退休后致力于秦腔的传播和脸谱制作，清风街的喜怒哀乐常常伴随他在广播里播放的秦腔段子起起伏伏，最后入殓时和他挚爱的脸谱竟然不能分割。他树立了传统文化的保护姿态，是中国传统文化和智慧的化身，具有正面的意义。
（简单科普一下，秦腔脸谱绘制风格古典独特，体系完整，与京剧脸谱、川剧脸谱并称中国三大脸谱系统，对国粹京剧脸谱的形成与发展影响深远。）
2、赵宏声：村医，写对联、讲段子的人。他的对联常常是对人或事件的总结，亦庄亦谐。段子虽然字面低俗却如同古代民间儿歌一样具有预言和总结意味，比如：“党出烟咱出肺，党出酒咱出胃，党出小姐咱陪睡，党出贪官咱行贿”，这是对当时清风街村委会的实况描述，在当时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也表现了作者鲜明的批判主义思想立场。
3、夏风：作家，夏天智儿子。他象征的是文字话语权，历史的话语权在于统治者，最终是通过文字来实现记载传承的。夏风只是一个作家，却在省城有着不敢小觑的权利关系网络，别说乡长就连县委书记也要视他为座上宾，他帮助清风街人们解决了很多权力才能解决的问题，这个形象隐喻的是文字的力量。最后，夏天义的无字碑等着夏风回来题字，这不仅仅是在指一个清风街上毛泽东式的老党员老书记、同时暗喻着这段历史的是非功过还是未知，还没有到盖棺定论的时候，有些事情的确需要时间来证明。
4、白雪
白雪是文中美好的象征和代表，美丽纯洁，贤良淑德，并且秉持独立的人格。在婚姻和事业每况愈下的时候，特别是生了先天性残疾的女儿后，她坚强地面对生活，不失善良和勤劳的本色。其实这是作者的天问，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宿命论思想色彩再次出现。
清风街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在某些地方不为人知地以另一些形式上演着生、旦、净、末、丑，人们找到合适自己的角色，共同上演一幕幕的喜悲剧，小到吃喝拉撒睡、油盐酱醋茶，大到喜怒哀乐、生死离别，一代一代，人生的车轮，就这样向前滚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