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化身台
陈思盈
【此文写于2008年,近日欲再去化身台一游,寻同行者】
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一句话了:人类活着的唯一作用,就是成为古迹,成为历史。刚刚拔地而起的一座建筑,若干年后,也许,它会成为那个建造时代的标志,也或许,会变成一堆废墟。只不过,无论它变成什么,在历史的时间长河里,它确实曾经真实的存在过。
在漯河市区西北13公里处,有一座寺庙坐落在近10米高的土台之上,此台东西宽180米,南北长130米,占地35亩。据史书描绘:“此台八方位正,五行气和,四野拱而平,若立若陵,不圆不方,磊磊然。而钟灵不异于灵鹫峰也。”这个土台便是被当地群众口口相传了3000多年的化身台,上面的寺庙,便是化身台寺了。
(一)一个关于爱情的美丽传说
1999年,由于求学需要,我每个月都会有几次从一个名叫龙城的小镇中心穿行而过的机会。每次坐车从东至西行走时,经过了较为热闹的镇中心,走过了一片片繁密的果园,看到一片片庄稼地后,一块高出平地几米的土台子及上面简单的建筑物便会映入眼帘。那时候,是不知道那就是化身台寺的,也基本上没有听说过关于它的传说,只是那么不经意地走过,看是看到了,但没什么印象,待日后想起来时,它或许已经非当初所见,也或许已经物是人非了。
初次听来自龙城的同学说起化身台的传说,我还以为是听到了一个琼瑶式的爱情故事。故事是当地人们流传着的一个美丽传说:在古代,有一对新人刚刚完婚没几天,她的丈夫就服兵役到了边疆。少妇思念丈夫,就在村口遥望丈夫远去的方向。每回都用衣服包一包士垫在脚底下,时间一长,就形成了一个土台子,这就是有名的化身台,面那位少妇,就化为一块大石。后来就有人在这座台子上建起了一座寺院,化身台寺大概就是由此而来。
在当时那样一个年少又易伤感的年代,刚听完这个故事,我的眼角就湿润了。这多像琼瑶笔下望夫崖的故事啊!再经过化身台寺时,就不再是那种“看是看到了”的态度了,而是带着一种敬意去猜测了——猜测传说的真实性,猜测传说中的人物,猜测人们为什么将这个美丽的传说一直传到了现在。循着这份猜测,我终于在1999年5月份的一天与一位女同学一起到了化身台寺。
当时的化身台寺,门前正南边是一条东西流向的小河,一座简单的小桥成为连接红尘内外的中介,再往南则是一条土路,通向洛界公路,它的东面、北面和西面是大片大片当地人赖以生存的可耕地,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形容化身台寺所处的环境,应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化身台寺院内的设施也相当简单,除了供来往香客焚香祈祷的大殿引人注目外,最引人注意的当属那棵树了。当时,我和女同学是并不知道那树竟有500龄的,也不知道它就是白果树。我们只是在寺院里那么随便地看了看就走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与美丽的传说中那种浪漫能搭上边的东西,我们甚至是有些失望地边走边说:“不过如此嘛!”可见当时之浅薄。这也许也是很多人都有过的经历,当你载着满心的敬意到了一个一直敬仰已久的地方时,却意外地发现它竟是如此的平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后很多年,我都不曾再去过化身台寺,关于那个美丽的传说,也在那次有些失望的简单观看后变得有些灰头土脑了。
(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再次走进龙城镇,已是2005年的春天了。时隔六年,我早已将化身台寺忘得差不多干干净净了。
我是和朋友一起去龙城赶桃花会的。站在沙河岸边的河堤上,一眼望去,是一片桃花的海洋,间或有一隅金黄夹杂其中,那便是桃花树下、田间地头的金灿灿开得正欢的油菜花了。正所谓:“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走在桃花深入,同行的朋友忽然说:“前面不出几里地,就可到化身台寺了。”说着,他便讲起了化身台寺。
据史书记载:郾城始于商,西周时称“郾子国”。公元前十一世纪中期,纣王的统治暴虐腐朽,周武王发起伐纣运动,各地群众纷纷响应。郾子国有一女子名常娟,新婚刚过三天,伐纣的大军就来到他们村里。一天晚饭后,新婚的丈夫李卫就提出要随军伐纣,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分别了。谁知李卫走后便杳无音信,思夫心切的常娟每天孝敬好公婆,做完家务后,就到村口向丈夫远走的方向遥望。为了能看到丈夫,常娟每天便用衣襟包一捧黄土垫在脚下。日月盈仄,冬去春来,她一直这样风雨无阻地痴心等待。转眼10年过去了,商朝灭亡了,残暴的纣王也在鹿台自焚了,但常娟的丈夫却没有回来,3650个日日夜夜,思念已把她的满头乌发染上白霜,泪哭干了,她脚下也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座高台。终于有一天,人们见她一整天站在高台上,不吃也不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西北方向,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许多人见了都止不住流出了眼泪,说常娟的命太苦了,说她已经疯了。突然,常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嚎:“苍天啊,让战乱快点儿结束吧,天下太平,让我的夫君快回来吧!”随着这声长吼,她两眼喷血,立身而亡。仔细看时,常娟已经变成了一尊石像。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一天,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村口,只见从一匹高头大马上下来一人,乡亲们仔细辨认,认出是李卫。他这次荣归故里,就是想把父母和常娟接走。乡亲们告诉李卫,他的父母在担惊受怕中相继下世,二老下世后,常娟因过度悲伤再加上盼夫无望,便化身而亡。乡亲们用手指着那尊人形石像说那就是痴情的常娟。李卫一听顿觉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三步并作两步扑向石像,跪在石像前,痛哭失声,乡亲们也纷纷陪着落泪。当李卫手抚到石像的脸上时,只见两行泪水从石像的眼中流出。李卫重重地在石像前磕了三个头,感谢常娟的盼夫痴情,随后在化身台上修建了一座庙,就是化身台寺。这些都无从考究,但有一点却是真的,等到李卫作古后,他的尸骨就埋在常娟的石像旁边。突然有人发现他们的坟边长出两棵白果树。乡亲们说他们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一样,生时不能在一起,死后也要并肩站。白果树本来长的慢,而这两棵树长势却非常旺盛,两三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更奇怪的是,白果树能预兆时运年景,它的枝条伸向哪方哪方的年景便五谷丰登,而另一方则非旱即涝,灾荒难躲。后来又有人发现,谁家有了病人,只要在白果村下烧炷香,捡几片白果树叶回家熬水喝,病人马上就好。从此,化身台声名远播。
朋友的讲述让我陷入了深思。这株株桃树,片片桃花,可是借了这美丽传说的力量,而开得这般灿烂,长得这般丰美?那天,虽然没有再次走进化身台寺,但在这片桃花盛开的地方,在这个桃花盛开的时节,化身台寺,已在我内心深处改变了模样。
(三)每个传说都承载着寄托或理想
不论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还是经济生活中,我们可以随处听到一些传说,这是一种文化现象。不同的传说都曾经承载着一代代人民的内心寄托与美好理想,它们曾经给一代一代的老百姓以知识的(包括宗教意识的)启蒙和人生的启迪,曾经带给物质生活上十分窘困、政治上受着种种压迫(如阶级的、宗教的、神权的、对妇女来说还有夫权的)、或是饱受战争之苦的人们以暂时的心理上的慰藉和精神上的鼓舞。
比如化身台。
这几年,由于工作需要,我查阅了一些关于它的历史资料。发现关于它的传说竟多达十几种,但有资料考证的只有三四种,流传最广的一个就是“痴女望夫、化身为石”的美丽传说,还有“高僧坐化”、“巡抚救乡故”、“神树显灵”等。
前段时间,闻听当地政府对化身台进行了修缮,我也突然有了想再次到化身台寺看看的冲动。
较之九年前看到的化身台寺,如今的寺内寺外都有了相当大的改观。首先是化身台寺门前的路进行了重修,让曾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一去不返;其次是寺庙内的房屋殿堂都进行了修缮,一派新意;还有就是寺内的路面及布局有了较大的改观,不再有过去那种杂乱无章的感觉。这充分说明了当地政府对它的重视。
如今,若站在洛界公路边上,远远的就可望见化身台上那座高大的建筑,门前是笔直的五虎庙干渠;若站在化身台寺门前的台阶上,抬首可见鲜亮威严的朱漆大门,峻拔整饬的红砖围墙,所透出来的庄严与静穆,让人肃然起敬。
据《郾城县志》记载:化身台寺建立于唐朝中期,距今1200余年。有关化身台的来历,寺内石碑上这样记载:化身台不知何代,不知世家。浩繁卷帙中也未有明确的阐解。而那个寄托了美好理想的传说,当然只是个传说,已无可考据。再次迈过化身台寺的大门,进入寺院。院内到处是苍松翠柏,间或会有一两个游客在里面轻轻走动,与春节时的人潮涌动之景相比,少了一份喧嚣之闹,少了一丝红尘之气,多的则是从容与淡定。
寺院的东边生长着那株被乡民们尊为“神树”的白果树,与九年前相比,它又多了一些沧桑的痕迹。据《漯河市地名志》记载:树干直径达1.2米,茎高13米。如今,它的主干已经腐朽,但树身下方仍有新绿,孕育着生机。白果树右侧有几块碑志,由于久经风雨洗濯,碑身残损,字迹模糊,但尚可辨认。
如果说过九年前化身台寺给我的感觉是灰色的话,那么九年后的感觉却是清新,到处都是清新的味道——虽然它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遗迹,但它于存在的同时,仍然透着清新,并将一直清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