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的惊涛骇浪,随风推进,继而后撤,接着又到高山,一片黑黝黝的峭壁,像铁器一般锋利的山脊。翻过了山,需要一名向导,以便踏上褐石海。褐石海洋茫茫无涯际,滚烫滚烫,灼热得像千万面火镜,一直到黑人领土和白人国度交界的地方,那便是拔地而起的盐城。
盐城坐落在那个小盆地里,热到白炽程度,怎么能生活呢?笔直的屋墙,一面面全是用镐凿出来的,墙面很粗拉,留下条条道道的毛茬儿,真像明晃晃的鳞片,还附着金黄的细沙,看上去微微发黄,只待大风清扫墙壁和平台之后,重又一片明晃晃的白色,十分耀眼,而天空也扫尽浮云,完全袒露蓝色的肌肤。在这种日子,我眼睛晃得什么也看不见了,静止不动的天火,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连续多少小时,燃烧着白色屋顶平台。是的,就好像他们使用沸水的龙头,喷射切割出他们火热的白色地狱。白天酷热,人际之间根本无法接触,彼此间竖起了无形火焰和沸腾水晶的隔墙,而且没有过渡,随着夜晚降临的严寒,又冻得他们一个个蜷缩在岩盐壳里,他们是旱浮冰上昼伏夜行的居民,是在立方体雪屋里浑身打战的黑色爱斯基摩人。
太阳在击打,就像大锤击打所有的岩石,而这就是音乐,中午的宏大音乐,数百公里的大气和岩石都在震颤,一如从前,我听到寂静,对,还是几年前的那种寂静。
《流放与王国》之《叛逆者》
阿尔贝•加缪
李玉民(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