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摇撼的神奇,
不容注视的威严,
这耸峙,这横蟠,
这不可攀援的峻险!
看!那岩缺处
透露着天,窈远的苍天,
在无限广博的怀抱间,
这磅礴的伟象显现!
在这亘古的空灵中
有时朵朵明媚的彩云,
轻颤的妆缀着老人们的苍鬓,
山麓前伐木的村童,
在山涧的清流中洗濯
认识老人们的嗔颦,
迷雾海沫似的喷涌
淹没了谷内的青林,
陡壁前闪亮着火电,听呀!
五老们在渺茫的雾海外狂笑!
他本意是想用庐山绝美的景色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然而未曾料到,带给了他巨大震撼的。听着这似乎来自遥远洪荒的、发自胸腔肺腑的呐喊呼号,诗人忘记了心中的小悲苦、小烦闷,一股澎湃的激情腾涌而生,遂提笔创作了这篇歌颂庐山石工的诗歌。
《石虎胡同七号》
百尺的槐翁,在微风中俯身将棠姑抱搂。
黄狗在篱边,守候睡熟的珀儿,他的小友,
小雀儿新制求婚的艳曲,在媚唱无休–
我们的小园庭,有时荡漾着无限温柔。
我们的小园庭,有时淡描着依稀的梦景;
雨过的苍茫与满庭荫绿,织成无声幽暝,
一片化不尽的雨云,倦展在老槐树顶,
我们的小园庭,有时轻喟着一声奈何;
奈何在暴雨时,雨捶下捣烂鲜红无数,
奈何在新秋时,未凋的青叶惆怅地辞树,
奈何在深夜里,月儿乘云艇归去,西墙已度,
我们的小园庭,有时沉浸在快乐之中;
雨后的黄昏,满院只美荫,清香与凉风,
连珠的笑声中,浮沉着神仙似的酒翁–
当人们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上打滚时,当人们在尔虞我诈的职场上拼斗时,每个人都渴望卸下沉重的面具,放松疲惫的心灵,找一处安宁的庭院,修补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在这个庭院之中,有风雨缠绵,有树藤相依,白日鸟声婉转,夜晚蟋蟀弹琴。在这个庭院里,日光悠闲,连时间也放射出柔和的光芒,生命的愉悦和幸福。
《沪杭车中》
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
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
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
艳色的田野,艳色的秋景,
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
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
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就是对这种关系的一声古老喟叹。
《灰色的人生》
我想——我想开放我的宽阔的粗暴的嗓音,唱一支野蛮的大胆的骇人的新歌;
我想拉破我的袍服,我的整齐的袍服,露出我的胸膛,肚腹,肋骨和筋络;
我想放散我一头的长发,像一个游方僧似的披散着一头的乱发;
我也想跣我的脚,跣我的脚,在 巉岈似的道上,快活的,无畏地走着。
我要调谐我的嗓音,傲慢的,粗暴的,唱一阕荒唐的,摧残的,弥漫的歌调;
我伸出我的巨大的手掌,向着天与地,海与山,无厌地求讨,寻捞;
我一把揪住了西北风,问他要落叶的颜色;
我一把揪住了东南风,问他要嫩芽的光泽;
我蹲身在大海的边旁,倾听他伟大的酣睡的声浪;
我捉住了落日的彩霞,远山的露蔼,秋月的明晖,散放在我的发上,胸前,袖里,脚底……
我只是狂喜地大踏步向前——向前——口唱着暴烈的,粗怆的不成章的歌调;
来,我邀你们到海边去,听着风涛震撼大空的声调;
来,我邀你们到山中去,听一柄利斧戗伐老树的清音;
来,我邀你们到密室里去,听残废的,寂寞的灵魂的呻吟;
来,我邀你们到云霄外去,听古怪的大鸟孤独的悲鸣;
来,我邀你们到民间去,听衰老的,病痛的,贫苦的,残毁的,受压迫的,烦闷的,奴服的,懦怯的,丑陋的。罪恶的,自杀的,——和着深秋的风声与雨声!合唱的“灰色的人生”!
痛苦的感情在心中积郁着,无奈的情怀在胸中肿胀着,铅灰色的人生已经压得诗人喘不过气了。于是,诗人在忍无可忍、无可奈何、欲哭无泪的时候,爆发了。那是自由的、无羁的、灿烂的、活泼的旅行。作者还是不能忘怀现实的残酷,发出了诅咒般的呐喊,那呐喊声,是那么痛彻心扉,如狼嚎般凄厉,并发人深省。诙谐、幽默又稍带讽刺地映射了对人性的失望–前一次造的“人”有点糟,给了灵性也是白丢。这一次干脆不给了,还不如在麻木里面安生过活。这是上帝的自嘲,也是诗人对世人的嘲讽,对愚钝人性的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