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习俗,今天得回老家给舅舅拜年。
想不到路况拥堵异常,平日四五十分钟的车程走了近一个半小时。仅金湾路入口,就等了近十分钟。或许是大家都赶回家过年的缘故吧,车如甲壳虫一般聚集在了马路上。
乡间风大,呼呼啸啸。
穿了厚大衣,戴了围巾,仍然寒凉萧索。哪怕只在外面站一会儿,肚子就开始不舒服。
但是,站在风中,可以看见冬天的一棵棵树。我记得汪曾祺用过两个极好的词形容它们,那就是“简练”“清楚”。
脱落了树叶的树,犹如褪尽繁琐的僧人,只剩削瘦,只剩骨骼,只剩清奇。枝丫、树干也更加凌厉,线条十分顽强、简洁。一棵冬天的树就那么站着,倔强地站着,真像一个怀着梦想的坚韧少年。
乡间的树和乡间的人一样,也会寂寞。但在寂寞背后,它们和村庄一样孤傲。你回来吗?你们回来吗?回或不回,树都静静地守在原地。你得经过多少棵树,才能认得老家的一棵树?
或者,你在老家,还有一棵属于自己的树吗?
一棵古老的树,它得经历多少风雨,记住多少脸庞,听见多少故事?与其说人有故事,不如说树有故事。但即便听了成千上万的故事,它们依然有沉默不说的优雅。
所以,每棵树都有自己的书吧。它是《庄子》一样的书,写给孤独者的书。天地往来,像树那样守着无穷无尽的岁月,无穷无尽的寂静,无穷无尽的干净,无需招展,不惊、不惧、不畏。冬天的树,即便没有明亮的颜色,但仍然简练清楚地活着,已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