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 跟 组 ” 拍 戏 18 天
文/毕秀峰（北京）
拍过电影电视剧的人都知道，连续跟随剧组拍戏的叫“跟组”。
2007年，我第一次跟组拍电视剧，而且是一个拍摄跨度达七个月的电视剧《中国往事》。导演是很著名的导演张黎。著名演员张国立当时是主演，后来是这个戏的主演兼导演，小宋佳也是主演，她很漂亮，高高的个子。
在剧组筹备期间，我们去了影视基地参加面试，带好了自己的参演的影视资料，和一个好友相约一起去杨宋影视基地去面试。当时参加面试的演员不少，一拨又一拨的，我俩幸运的被同时试上了。考官告诉我们：你们被录用了！通知了我们进组时间，带好自己日常生活用品，赶好时间进组吃开机饭。
由普通退休人，到成为剧组大家庭的一员，蛮高兴的，心里乐滋滋的。另外也做好了长达七个月的心理准备，这种单身住集体宿舍的日子，像是我的第二个青春，我很珍惜。我的第一春是六十年带初在东北兵团知青宿舍度过的。这个超长电视剧拍摄长达七个月，北京影视基地三个月，杭州影视基地拍摄四个月。
我俩约好了一同到剧组报道。吃开机饭那天，在室外长条案桌上摆满了菜。硬菜尤其的多，那质量的确好，吃了个肚儿圆。这个剧组的饭平时也特别好，上至导演及著名演员，下至普通演员，吃的都是一锅饭，没有单独开小灶的，吃了没几天就油的受不了。正值四月天，野菜从地里钻出来了，我的伙伴恰巧认识野菜，在剧组住的花园式的院子里拔野菜吃。在没有香油、盐及佐料的情况下，干嚼野菜很难下咽。我们没事就把吃不了的饭喂猫，没几天，只见跟随我俩的猫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好几只肥猫撅着大尾巴围着我俩转，它也知道感恩，在我俩裤腿蹭来蹭去来回穿梭。
演员是业余的可以，但演戏决不能是业余的。演戏一周了，可能有个老妈子演的不到位，副导跟大家说，你们是“大太太”的好姐妹，说话可放松点，不用那么客气，不用跪下。这个被暗示的演员真实在，真的和大太太成了亲“姐妹”了，随后剧组不用她了。而我们众多老妈子都没有敢和“大太太”成“亲姐妹”。
电视剧正式开机了。搭建的大宅门很气派，搭建的一层一层的院子像真的一样，房间摆设桌椅板凳都是真的，夹杂着高档生活用品都是实物。我和同伴演的都是曹府老妈子，附近的街坊邻居拿着笔记本非要让我们给她们签名，我坚决不干，普通的非专业演员，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开机那天热闹非凡，来了许多“腕儿”们给大导捧场。导演开始讲话，演员代表讲话。放了很多的烟花和炮竹，图的是红红火火，收视长虹，影片热卖。
我俩是“大太太”身边的老妈子，干粗活儿的。穿着盘扣的大襟褂子，头发梳的光溜溜的贴在头皮上，没有一根乱发。老妈子们工作分工特别明细，领班是有头有脸的张妈。我们老妈子有什么事都要跪着和大太太说。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丫环老妈子都被罚跪，时间特别长，我的膝盖刚开始是主要受力部位，跪着跪着就疼的跪不了啦！地面是实打实的砖地，腿是实打实的骨头和肉。来回换位置，最后就用膝盖下面那段（迎面骨）跪着，还能坚持一小会儿，苦不堪言。这时前面的一个老演员（演戏时间长的演员）教给我们说，跪着时，屁股坐在脚心上，跪的时间长而且不累，可长时间跪。我正后悔没带护膝呢，听老演员一说就试了一下，确实是借着点力。心想演戏虽辛苦，但让人羡慕，吸引了许多人，想参加，想尝试，他们哪知道其中的辛苦啊！刚开始膝盖疼，上床都爬不上去了。后来就习惯点了。我这十八天里跪着的戏太多了，我可发怵了。明明已经是紫青模糊的膝盖，皮肉已不能触碰了，还得咬牙坚持下跪。我的脚背筋从没练过，屁股坐不下去，当时已是五十多岁的老筋了，抻不开，筋抻不开怎么都坐不到脚心上去，达不到同伴那么随意自如。看到她屁股坐在脚心的那个舒袒，真是羡慕死了。此时方知年少时应当练练童子功，顶不济也应该练练胳膊活动活动腿，劈叉窝腰踢踢腿啥的，不至于这么筋紧筋短受罪。
戏里张国立饰演的是曹府老爷，喜欢蜥蜴、小青蛇什么的。眼瞅着它们满桌子爬，好吓人啊！当时有个22岁的男演员侯祥，身材匀称，不长个儿，童声，演个小佣人，我们演戏和他老能碰上，有时间能说上两句话。15年过去了，他也不小了，肯定的是还在演戏。丫环里有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沈阳人，主意很正，大眼睛很聪明，戏演的好。本来丫环没什么戏，她演得好，导演一通的给她加戏。人一出名就有不三不四的事来了，她怒瞪杏眼，那些找事的老实了。她和我说，出来演戏要让父母放心，不耻的事绝不做，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自己。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剧组化妆师根据出场前后顺序，给演员化妆梳头发。我刚扎完耳朵眼才几个月，耳朵眼里面的肉还没长好，天天早上是我“上刑”受罪的时候。耳环是菱形的，泡在墨汁里已作旧处理。每天早上当戴上作旧的耳环穿过耳朵眼时，疼的我五官错位。我坚持了半个月，耳朵眼开始流脓流水流血，化妆老师天天给我上金霉素眼膏，盼着耳朵眼早点好了。我和化妆老师说别天天戴，天天摘的，我押点钱，就这么戴着别摘了，让我少受点罪吧！化妆师说不行，还得接戏呢！丢了没法和导演交待。男演员们也挺不容易的，清代的戏剃光头，粘大辫子，卸妆时很难受。
我在等待中仍旧在剧组中拍戏。我们是签了合同的，无故退出是要罚几倍钱的，让我等一下招到新老妈子后放我走。
天天都有走马灯似的演员来来往往的，一拨拨试老妈子这角色的戏。几天后，后续老妈子最后定下来了。
接到退出剧组的消息后，我在剧组已十八天了。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跟组的十八天。我很不舍，又很无奈。回想跟组这十八天，有演戏的快乐，有见到著名导演著名演员的兴奋，有让人追着签名的激动，还看到了泡沫等建材搭建的房屋院落，一切都很新鲜。开阔了眼界，我庆幸自己是那么幸运被选上，让多少人羡慕。也恨自己身体不争气，没有演到底。
走的那天早上，我恋恋不舍的往外走。“老妈子”姐妹送我出来，送到大门口。肥猫们居然也起哄架秧子撅着大尾巴跟着我，它们是送我吗？有机会期待着下次“跟组”吧！
离开拍摄场景，受场景昏暗的影响，我的心情也一样昏暗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