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中国,从小就接触中医。记得小时候得腮腺炎,爸妈带我去中医诊所,贴一剂膏药,过半个月就好了。父母这一辈都相信中医,特别是到了老年阶段。父母经常说,你看某某人,得了败血病,西医没办法,可是吃了某位“神医”的中药,居然就好了。说起这些事,父母很有兴致。中医真得很神奇么?至少我周围的人,大病还都得靠西医,一生中从来没亲眼见识过中医的“神奇”,反而是每每被中医所误。
下面谈谈我的一次大病经历吧。
30岁不到的那年,一次发烧感冒后,发觉脖子上有一小肿块,淋巴大小,不痛不痒,也没太在意。可这肿块一天天在长大,两三月后大小如鹌鹑蛋。这时候我慌张了,不会是肿瘤吧?赶快去肿瘤医院,医生建议做穿刺。做完后,化验下来不是肿瘤。那是什么?医生也不知道,让我再观察观察、不行就手术割了。就这样一等,又是两个月。期间又去过两家医院,外科医生都说不知道是什么?肿块继续长大,在原来的那个肿块边上又长了一个新的肿块。同时下午开始发低烧(37.8度左右),晚上出汗加剧,天天如此(注:晚上出汗,我早就有了,没太多注意)。我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毛病?
赶快去市里最大一家知名医院挂专家门诊,专家是一位55~60岁的男医生,一看、一问、一摸,一分钟的时间,就回答说“是淋巴结核,做个病菌培养吧,不过不用等化验结果了,肯定是淋巴结核”。淋巴结核是何许病?以前没听说过。其实淋巴结核和肺结核都是结核病,只不过淋巴结核的肿块不破时,是不传染的,而肺结核是传染性的。结核病主要是病人之前身体抵抗力下降,感染了结核菌,症状就是发低烧和盗汗。淋巴结核又俗称“瘰疬”、“疬子颈”,最典型的症状是脖子、胳膊腋窝、腹股沟等处不断长满肿块,最后留脓,解放前是绝症。
着实是很吓人,那位专家医生建议我去一家中医门诊再看一看,吃中药合剂。我买了两大提包中成药,开始每天按时吃。可不见效果,依然发烧、盗汗,肿块越来越大,又有新的肿块出现,而且最早的那个肿块表面皮肤开始变薄,有破的迹象。这时候,我们单位的保健医生提醒我,治疗结核病最好还是西医方法。打听后,赶快跑到徐汇区结核病防治所,开始西医治疗。开始打针,是链霉素,还有口服利福平,还有一种药异烟肼。链霉素不能长期使用,所以两个月后就停用了。
一天下午,肿块终于破了。幸好有准备,简单消毒后去结核病防治所找医生。医生告诉我,象我这种情况,破了反而好,从此开始内服、外用两种治疗方法同时进行。
1)外面的伤口,用钢针将利福平塞进去,将脓不断引出,持续有半年时间。最后阶段,改用链霉素粉末,也持续了半年时间。直到伤口自动愈合。医生讲“身体内病菌没有了,伤口自然就愈合了”。
2)继续口服利福平和异烟肼,最后改为只服利福平。同时吃一些保健药品,如“小金丹”,一小粒一小粒的,忘了学名,医生讲是增强身体抵抗力的药。
想起治疗的过程,用钢针将利福平塞进去,是很疼痛的。许多病友“哭天抹泪”的。一位中年妇女,忍受不了疼痛,治疗过程相当麻烦。我呢,想想“关云长刮骨疗伤”,硬是挺下来了。其实适应几次就没事了,人的耐受潜能还是很大的。
从开始西医治疗,到最终痊愈,持续一年两个月时间,跨越新旧世纪。从发现肿块算起,两年时间。期间吃药无数,同事形容我“肠子也可以用来治病了”。这一场病,我整整休息了一年,没上班。纯药物、治疗花费一万多元,幸好当时单位全部报销。想想解放前,这种病还是绝症,我真是太幸运了。
这次生病,医生专家虽然诊断出了疾病,却推荐我中医治疗,实在是误人子弟。你想想,如果中医能治疗结核病,那之前这病就不是绝症了。我这一生,各种毛病不断,慢慢地我都快成半个医生了。对于中医,我觉得应该辩证地看待,但是治病还得靠科学:
1)中医诊断靠的是“望闻问切”,通过人的表现症状来诊断疾病。它最大的问题是缺少定量的判断标准,诊断水平高低完全取决于医生的经验。而西医不一样,发烧感冒去验血,如果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总数高一般就是细菌性感染,反之就是病毒性感染。西医诊断完全有一套定量的标准,加上X光片、CT、核磁共振等手段,诊断准确度是很高的。对于大病,中医的“望闻问切”显然是不够的,靠脉象去诊断出大病,打死我都不相信。
2)中药也存在同样问题,不同厂家生产的同一样中成药,效用完全不一样;不同的人吃同一种中药,效用也不一样。中药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确定有效成分和其剂量。举个例子,同样是补脾益肠丸,我自己只有吃“白云山陈李济”的才有效,其它牌子的吃了完全没有效果。加上中草药的种植差异,不同土壤、不同环境生长的中草药其成分可能差异也很大,就导致其药效不能稳定。加上目前的不良厂家,中药剂量大打折扣,其药效肯定不行。西药也一样,我吃内地国产的阿莫西林基本没有效果,只能吃联邦制药的阿莫西林;上海友谊药厂的诺氟沙星胶囊,其效用就好于其它药厂;我猜想是剂量不足导致的。
3)大病的治疗绝对得靠西医,靠吃中药只能贻误治疗时机。当身体出现明显的症状,如长期的肠胃疼、便血、低烧、盗汗等,得赶紧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千万不能吃中药,以为靠中药可以调节过来。很多号称“中西医结合治疗”,说句实在话,只吃西药、不吃中药,也能好。特别是很多做了手术的病人,医生会给他开很多中药,说是辅助治疗、增强抵抗力,其实都是骗人的鬼话。
4)中药、中医有作用么?当然有。比如慢性疾病,在排除器质性病变后,针对性地吃些中药还是有帮助的。但是,如果有器质性病变,吃中药、靠中医基本没用。比如肠子里有病变,吃中药是没有用的。另外,一些慢性病比如颈椎病、肩周炎、骨膜炎等,西医没好的办法,中医同样也没有,但是中医可以缓解,针灸、推拿、膏药贴等都是缓解的方法。说实在,慢性疾病吃中药还不如改变生活习惯来得更有效。
人是经过不断地患病来增长医疗知识的,我总结下来,有如下经验:
1)长期发低烧、盗汗,长期胃肠疼,多次的便血等,都是危险信号,应引起足够重视。应先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切不可以为吃中药可以调节过来。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是否有器质性疾病,盲目吃药是没有用的,只能把小病拖成大病。
2)没有无缘无故的疾病,没有确诊,是因为医生水平问题,是没有找到真正了解此种疾病的医生。
3)慢性疾病在确认没有器质性病变之后,比如肠胃不调、水土不服等,可以吃些中药。但是,我建议:吃中药还不如自己主动改变生活习惯、适度锻炼来得更有效;吃中药,还不如直接食补,吃些谷类、坚果类,多吃蔬菜水果。
4)每年定期体检,同时至少每两年做一次胃肠镜。
5)对于颈椎病、肩周炎等慢性职业病,必须改变生活、工作习惯。靠推拿、针灸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6)进入中老年后,身边必须携带者速效救心丸、硝酸甘油等治疗突发性心脏病的救命药,因为很多突发心脏病的人平常体检都是正常的。带着这些药,以防万一,能救别人也是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