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假如有人侵犯了它，
它会记住这个侵犯。
— — 卡西奥多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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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10 | NO.167
在我笑的时候我不生气，在我笑的时候我也不绝望，但我悲伤难过。
文 / 奉奉
翻阅“理想国”2017年1月的新书书单时，我一眼就看中了这本书，因为腰封上的一句话特别打动我——“他不知道狼是一种多么凶残的动物，所以他没有一丁点儿害怕。”
当我们还是儿童时，面对“未知”，好奇总是大过恐惧，而这个故事讲述的就是承担它的代价，儿童性侵阴影。
1月的长沙很冷，但阳光柔柔。我是在一个下午开始走进这个故事的。从一开始，作者描述的画面就触动心弦：在奥斯陆西去的交通线上，一头大象奄奄一息地躺着，救助人员在给它冲水，警察在指挥糟糕的路况，摄影师在拍照，看热闹的人们不愿离去。一则新闻采访中，行人说道：“我看见大颗的泪珠从大象的眼眶里掉下来，我想到了耶稣。在《约翰福音》中写着：‘耶稣哭了。’”
不知怎的，这个画面让人难过。
然后我满怀疑惑，一口气读完了整本书，268页，因为我很想知道，这头大象经历了什么，以及随后出现的主人公，一个11岁的男孩，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在这座城市里与他相近的亲人、朋友，比如被病痛折磨的母亲，从前苏联远道而来的马戏团，忧郁的邻居斯特芬森，爱生气的霍夫伯爵，阿尔内森食品杂货部，神秘的图画课教师，甚至是那个罪犯，开蓝色货车的“可乐人”⋯⋯作者没有迅速解开谜团，而是花了大量笔墨和篇幅，描述60年代挪威首都奥斯陆的社会生活画面。
维格特沃（主人公）站在窗前，回忆那段难堪的往事。这个孩子，在去朋友家的路上，遭遇了噩梦般的事情，这一天改变了他的一生。在随后三十多年时间里，他被那次伤害纠缠着，无声地挣扎，刻骨铭心，令人心疼。
他恐惧与人相处，睡不着觉，常常哭泣。他想一个人待着，把自己藏在地窖最深处的屋子里，宁愿闻垃圾的腐臭味儿，也不愿拜访任何人。
可是在受到侵犯之前，他也是个活泼淘气的男孩呀！
他喜欢引人注目，比如把干草点燃，制造一场惊心动魄的火灾；他会做点无聊事，比如和伙伴坐在街拐角的铺子外，记录往来车辆的号码；他乐于交朋友，对象甚至是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伯爵，每天去他家听那些神秘的往事。
是的，他曾享受过童年的乐趣！但这一切，在去朋友家路上的那一天，被彻底改变了。
我以为他是你，我以为他是父亲，我以为他是爷爷，我以为他是达姆。他望着我，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我不愿他对我生气，我想要可乐，母亲。
故事的叙述进展很缓慢，直到最后几小节，作者才揭开多年来一直耻于为外人道的伤疤，在最孤立无援的那一刻，这个孩子流露出了他的孤独，以及对友谊与爱的强烈渴望。
哭泣的大象名叫巴蒂尔，马戏团临走前拜托维格特沃照顾它，它曾受尽折磨，左前腿和右后腿被铁链绑住，而现在它又被关在农场黑暗的粮仓里，膝盖流血化脓，等着溃烂。
大象要么以病态而屈辱的步子在走，走来走去，向前向后，要么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宛如一尊石雕。对维格特沃来说，大象就是他的自画像，二者的共同点在于：
“
我们俩都是群居动物，我们俩又都是无群队可依可随，我们俩都身处底层。
挪威作家有得天独厚的语言优势，恰如北欧绝美而纯粹的风景，他们的文字总是像诗一样，再灰暗神秘的故事，也能被写得饱含感情、流畅自然。看完这本书时，我呆坐在桌前，脑子里回想的，还是维格特沃举起斧子砍断绳索打开仓门的场景。
他大喊：“我让你走，我让你活下去。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巴蒂尔发出疯狂而愤怒的声音，随即开始奔跑，跑过维格特沃居住多年的街道，跑过浓密的树林，还压扁了一辆蓝色小车，它想回家。
那车里坐着可乐人，事隔多年，他在这条路上故地重游，像当年拐骗维格特沃一样搜寻着新目标，不同的是，一头大象在此时出现了！站在商店外的一个小男孩因此幸免于难，可30年前的那天晚上，没人前来拯救维格特沃，当时他感到疼痛，他呼喊了，可谁也没出现。
如今，维格特沃无意间救了另一个男孩，他站在阳光下，感觉阳光正温暖着自己的脊背。
一个故事好或不好，讲述得怎么样，能不能打动人，我一直觉得就在于知晓结局的那一刻，我是读者，我有何感受？会不会怅然若失，会不会若有所得？
来不及回应他人的情绪和言语，我虽面无表情，内心却激动不已，想找人说点什么，想拿笔写点什么。我可能暂时不爱甜点和咖啡，暂时忘记回家的路是哪个方向，倘若没人牵着我，我会走错路、上错车，直到情感发泄完毕，才如梦醒一般，重新感知车水马龙的街道，重新回归生活的轨道。
没错，这只是一本小小的书，在国内出版了一个多月还找不到任何评论或者新闻，这个作家的名字——尼尔斯·弗雷德里克·达尔——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上网搜索他的相关介绍，也是少之又少，更别提他长什么模样。就好像我爱上了一个人，他神秘莫测、遥不可及，让人很是苦恼。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如同呓语的忧郁语调，但故事本身相当有分量，一如译者林后所言：
“
当人的心痛彻之后，便会怀着一颗新的、更温暖和更细致的心来关注我们的孩子，倾听他们的声音。像维格特沃遭遇的这种悲剧，或许就可以避免了。
>>>段落摘选<<< 我站在客厅深处，在天花板吊灯的黄色的光线下，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直到我得闭上双眼。我听见大象腹部发出的低沉的咕哝哝的声响，我听见大象的心脏每分钟跳动二十五下。我听见自己的心跳。黄色的灯光闪烁着。这样的生活我是能对付的。一天天，一天天地过下去，直到这一切结束。我们所有人都要死的，我也将死去。假如我只是一天又一天地将这些日子过下去，最后我也就能面对死亡了。 我醒了，这又是一个清晨。我来到这里之后迄今为止的一万六千个晨间的最后一个清晨。我没法将这个清晨和其他任何一个清晨区别开来。我佝偻着背，赤脚站在地板上，然后朝外望去，一直望到了下面的那一片土地。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离去了。现在我是孤独一人，我差不多总是孤独一人。 我扬起拐杖，接近所有的力气去劈打象身上最大的那块溃烂的地方，黄色的脓液四处飞溅。大象往前一个踉跄，同时爆发出一声哀嚎。他的吼声声震屋宇，以至我也狂喊大叫一声作为回应……你伤害不了我，这次你碰不了我了。我呼唤着母亲，但没人听见。 在这之后，我拿着盘尼西林、桌布和宽胶布到那里去。我清洗了伤口，并且尽可能做得好地把它包扎起来。大象在一旁盯着我看，或许他认为我是两个人。或许我是两个人，一个伤害人的人，一个受伤害的人。 在我笑的时候我不生气，在我笑的时候我也不绝望，但我悲伤难过。 所有不用花钱的东西都让人格外开心。 人们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不必非得是什么人。 ▼ 「第4期阅读摘抄」 [ 美 ] 保罗·卡拉尼什 「我选择医疗事业，部分原因是想追寻死神： 抓住他，掀开他神秘的斗篷，与他坚定地四目相对。」 计划阅读时间：2月13日 - 2月23日 参与形式：留言报名，组群讨论，集合摘抄与感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