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时,可不可以开一盏灯

不做不可及的梦,

使我的睡眠安恬。

——三毛

2010.01.01 | NO.158

photo | Rania Matar

文 / 勺子小姐

公司组织去桂林旅游,和我分到同一个房间的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同事。到了晚上关灯睡觉的时间,她突然问:“晚上可不可以开一盏灯睡觉?”

对于这个要求,我吃了一惊,貌似在我遇到过的那么多成年人当中,没有一个有这样的习惯,于是我问:“你每天都会开灯睡觉吗?”

女同事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我:“是啊!如果晚上不开灯,我就睡不着。”

我忘了问她大学四年是怎样过来的,不过我想,在家的每一个夜晚,她的房间都会亮起一盏灯。而她现在和老公住在一起,她的老公也愿意为她同一盏灯相伴入眠。

说实话,虽然我对她的这个习惯有点震惊,但其中夹杂着更多的是羡慕。

每一个人的幼年时期,大概都有一段期望与灯光相伴入眠的日子,只是渐渐地,无论是主动习惯黑暗,还是被大人们忽略了这样的需求,我们已经不再需要灯光来克服内心那一丝莫名的恐惧,变成了从前眼中的大人:关了灯睡觉,你不怕吗?——有什么好怕的!

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小时候应该也有过怕黑的日子,那时候还是和父母一起睡。

我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照明灯,我希望最好不要关灯睡觉,不过大概由于睡去的时间太晚,往往是大人们先困了,不管我就关了灯;或者是父母先睡了,等我困了,我就说一声“关灯”,他们像是没睡一样,几秒钟就可以伸手把灯关掉。当然,前者发生的情况比较多。

因此,睡在另一头的我只能抱着父母的腿睡觉,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懂事的年纪才改掉,而现在每每说起这件事,别人总会嘲笑我的这个怪癖,殊不知它是由此而来。

既然没办法开灯睡觉,慢慢地我习惯了黑暗。然而,克服黑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总喜欢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来驱走恐惧,而后也就这样长大了,并且养成一躺下就开始在脑中演大戏的毛病。

上了初中,有一次我去亲戚家里玩,他们家有三四个比我小了五六岁的弟弟妹妹。到了晚上,我发现他们家每一间房里都会亮起一盏非常小的夜灯,不至于影响睡眠,每个孩子都非见它亮着才肯入睡。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存在,看着只有书桌高的弟弟妹妹轻车熟路地插灯、开灯,我觉得自己无知又肤浅。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寄宿,对购买这样一盏灯具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将羡慕留在了心底。

去年过年,在外打工多年的叔叔一家终于回了老家,我第一次见到了四岁多的妹妹和一个两岁多的弟弟。我和他们在卧室里玩,突然发现墙上的插头挂着一盏熟悉的小夜灯,我询问那是什么,妹妹和口齿不清的弟弟争相告诉我,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开着那盏小灯睡觉。而留守在家的正在读六年级的大妹妹,她的房间里同样有一盏小夜灯。

原来,那么多小孩其实可以避免克服本不必要克服的恐惧!很多在孩子看来极其严重的问题,大人们其实完全有能力将之解决,等孩子长到一定的年纪时,很多恐惧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对于那些曾得到过一盏小夜灯的孩子来说,即使长大后改不掉这个习惯,也是无伤大雅的,就像那位女同事,一得知她从小就有这样的习惯,我可以肯定地做出判断——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全心全意地爱着她,以一种更加正确和宽容的方式。

当然,我并不会因此武断地认为,每一个习惯了黑暗的成年人,他的成长过程都如没有灯光的黑夜般寒冷。冷暖自知,若很暖,他人一见便知。

这天晚上,托女同事的福,我又一次陪伴着一个习惯在夜里开着小夜灯入睡的孩子。我起身打开走廊上那盏灯,然后沉沉睡去。

本文为独家原创文章,来自MONO。本期作者:勺子小姐;本期编辑:ele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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