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大师兄:一壶浊酒尽余欢

过去是另一个异国他乡。

——寺山修司

▲ 拍摄 | Jamie Beck

撰文 | 青玉

他并不是那种掌握了“人生怎么样就会幸福”的人,即使口若悬河看透世事,面对球鞋断货或者酒吧关门,一样会迟疑和痛惜。他的可贵之处在于,我们无话不谈,我就着美食吐苦水,他突然轻轻地说:“要不要试试这样想,这样会比较容易抒怀。”此后,死脑筋的我多了一种新思路,渐渐学会认识和理解多样性的美,执拗之中多了些许坦然。挚友当如斯。

早上八点半,艳艳姐的电话打来,这一刻终于还是躲不掉了。她的声音略微颤抖,想必是压抑着情绪的:“……中午老地方见,不准迟到啊!今天谁都要来,最后一顿饭了。”

2016,农历丙申年猴年,共366天,53周,而今天,我在这座孤独城市里的朋友——大师兄和艳艳姐——要和所有人道别了。

六点整,我起得早,天也亮得特别早,仿佛有心要把所剩无几的时间拉得更长些。暗合着忧伤的氛围,天上的云好似干涸了的土壤,一块一块,一串一串,而后又变得灰蒙蒙的,很难让阳光长时间透出来。我来来回回地在房间里走,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比如通知每一个人准点赴约,一路上为他们准备些什么吃食,把这些年“小方桌会”上的点点滴滴整理成册,以及自己还有哪些想说还没来得及说的话,一一记下来,绝不能有所遗漏。

十点一刻,我踏进办公室,谁都来了!如果不是开部门例会,就连参加“小方桌会”,人员都不会这么整齐。迎面正对着玻璃大门的第二、第三方格是他们的办公桌,而今已是空荡荡的了,连遗留的旧报纸、废纸张、口水书和塑料杯,都被清得一干二净,艳艳姐把几盆豆瓣绿、芦荟以及万年青分给了其他人。这样一来,什么痕迹也没有,仿佛此地从没有人停留过,正等着一位新主人的到来。

十二点,平时清冷安静的房子里突然出现二十几个人,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转移到餐厅。点熟悉的剁椒鱼头、茄子煲、红烧猪蹄、鸭掌等等,酒过三巡,所有人的情绪都拿捏得很到位,调侃的调侃,大笑的大笑,紧张的紧张,遮掩不住感情的人已经悄悄流泪了。大家表达情绪的方式各有不同,师兄说这样最好,这样能让他记住每一张脸。这里的每一个人,大约都和师兄出生入死过吧,玩儿命似的采访加班熬夜醉酒旅行唱歌飙车,甚至争吵癫狂。不过,他是那个会把所有人都照顾得很好的人,也许是年长的缘故,我表面上笑他故作老成,其实是敬佩他从容大度,性格恬淡。

一点半,在去车站的路上,许君一直拉着师兄聊天。身为北漂前辈,他们应该是最有共同话题的,但是两人说话也说得不太清楚,于是开始随口瞎编一些歌唱给对方听。他们要跟我说话时,我就点头表示认同。其实我听不懂这些醉言,只觉得师兄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了。每个人都梦想拥有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自由,可大多数都只是向往“在路上”,而师兄和艳艳姐这对神雕侠侣马上即将启程出发。

老李头一路上沉默良久,直到到达目的地才把师兄、艳艳姐、许君、健健和我拉倒一处去。对我们六个人来说,恐怕这样完整的相处机会不会再有了,昔日让老头儿最为自豪的六个徒弟,也许从今天起就要一一离他远去,散落在天涯各处。只是这一刻,我们围在一起,低头诉说祝福,让眼泪肆无忌惮地从脸上滑落又如何?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关于我和师兄的友谊,他曾写过一篇文章(你有一朵花的骄傲)。由他来执笔记录,我既感动又得意,因为我也无法写得比他更好了。

进站前,师兄又提:“十年后,我若提老酒登门叙旧,别不在家……”

我答:“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家三口一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离开车站后,我坐在车窗边擦去了眼泪。以前有他时常在身边鼓励我坚持所爱、不忘初心、云淡风云地看世界,现在我孤身漂泊闯荡,不该再任性再脆弱了。

谢谢你,两位老朋友,来日后会相予期!

本文为独家原创文章,均来自网络。作者:不美也不仙;本期编辑:ele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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