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短短的夏天,人是一朵花。
—— 英国作家 塞·约翰逊
《诗经》里说:“四月维夏,六月徂暑”,酷热而无情的夏天来了!不过,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不一样的夏天,作家笔下的夏天也各有滋味。今天,我和小颖拍摄了两座南方小城里的夏天,瞧瞧它有多美吧!
在太平年月,北平的夏天是很可爱的。从十三陵的樱桃下市到枣子稍微挂了红色,这是一段果子的历史——看吧,青杏子连核儿还没长硬,便用拳头大的小蒲篓儿装起,和“糖稀”一同卖给小姐与儿童们。慢慢的,杏子的核儿已变硬,而皮还是绿的,小贩们又接二连三的喊:“一大碟,好大的杏儿喽!”这个呼声,每每教小儿女们口中馋出酸水,而老人们只好摸一摸已经活动了的牙齿,惨笑一下。不久,挂着红色的半青半红的“土”杏儿下了市。而吆喝的声音开始音乐化,好像果皮的红美给了小贩们以灵感似的。而后,各种的杏子都到市上来竞赛:有的大而深黄,有的小而红艳,有的皮儿粗而味厚,有的核子小而爽口——连核仁也是甜的。最后,那驰名的“白杏”用绵纸遮护着下了市,好像大器晚成似的结束了杏的季节。当杏子还没断绝,小桃子已经歪着红嘴想取而代之。杏子已不见了。各样的桃子,圆的,扁的,血红的,全绿的,浅绿而带一条红脊椎的,硬的,软的,大而多水的,和小而脆的,都来到北平给人们的眼,鼻,口以享受。
——老舍《北平的夏天》
最炎热的日子里,整个街道的麻石路面蒸腾着热气,人在街上走,感觉到塑料凉鞋下面的路快要燃烧了,手碰到路边的房屋墙壁,墙也是热的,人在街上走,怀疑世上的人们都被热晕了,灼热的空气中有一种类似喘息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耳边。饶舌的、嗓音洪亮的、无事生非的居民们都闭上了嘴巴,他们躺在竹躺椅上与炎热斗争,因为炎热而忘了文明礼貌,一味地追求通风,他们四仰八叉地躺在面向大街的门边,张着大嘴巴打着时断时续的呼噜,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也不知道,田径裤的裤腿那么肥大,暴露了男人的机密也不知道,有线广播一如既往地开着,说评弹的艺人字正腔圆,又说到了武松醉打蒋门神的精彩部分,可他们仍然呼呼地睡,把人家的好心当了驴肝肺。
——苏童《夏天的一条街道》
那个声音在深夜里哭了好久
太阳升起来
所有雨滴都闪耀一下
变成了温暖的水汽
我没有去擦玻璃
我知道天很蓝
每棵树都龇着头发 在那“嘎嘎”地锉着响板
都想成为一只巨大的捕食性昆虫
一切多么远了 我们曾像早晨的蝉一样软弱
翅膀是湿的 叶片是厚厚的
我们年轻 什么也不知道 不想知道
只知道 梦会飘 会把我们带进白天
云会在风中走路
湖水会把光亮聚成闪烁的镜子
我们看着青青的叶片
我还是不想知道
没有去擦玻璃
墨绿色的夏天波浪起伏桨在敲击
鱼在分开光滑的水流
红游泳衣的笑声在不断隐没
一切多么远了
那个夏天还在拖延
那个声音已经停止
——顾城《窗外的夏天》
夏乃声音的季节,有雨声,有雷声,有蛙声、鸟鸣及蝉唱。蝉声足以代表夏,故夏天像一首绝句。
——简媜
乘凉。
搬一张大竹床放在天井里,横七竖八一躺,浑身爽利,暑气全消。看月华。月华五色晶莹,变幻不定,非常好看。月亮周围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大圆圈,谓之“风圈”,近几天会刮风。“乌猪子过江了”——黑云漫过天河,要下大雨。
一直到露水下来,竹床子的栏杆都湿了,才回去,这时已经很困了,才沾藤枕,已入梦乡。
鸡头米老了,新核桃下来了,夏天就快过去了。
——汪曾祺《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