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别号
史飞翔
所谓“别号”是指名和字以外另起的名号或称号。“名”、“字”、“号”三者的区别是:“名”昭示了父母长辈的意愿,具有“名以正体”的严肃性;“字”是“名”的派生物,体现“字以表德”的特点;只有“号”是本人自取,是名主的个性和自由意志的体现。据说,起号之风早在春秋战国时就有了,像“老聃”、“鬼谷子”等。别号,往往能体现出自号人的志向、意趣、才调、寄托、业绩、癖好等。作为中国现代史上最著名的知识分子之一,鲁迅先生一生也有许多别号。
周作人先生在《鲁迅的青年时代》(中国青年出版社1957年)的《名字与别号》一节中写道:“在南京学堂的时期,鲁迅才开始使用别号。他刻有一块石章,文云‘戎马书生’,自己署名有过一个‘戛剑生’,要算早,因为在我的庚子(一九○○)年旧日记中,抄存有戛剑生《莳花杂志》等数则,又有那年除夕在家里所作的祭书神文上边也说‘会稽戛剑生’,可以为证。此外从‘树人’这字面上,又变出‘自树’这个别号,同时大概取索居独处的意思,启称‘索士’或‘索子’,这都是在他往日本留学之后,因为这在我癸卯甲辰(一九○三至一九○四)年的日记上出现,可是以前是未曾用的。”
“戎马书生”,是鲁迅在南京求学期间所用的别号。戎马,指军马。戎马书生,系指骑着战马的读书人。这个别号表现了鲁迅青年时代渴求战斗,挥斥方遒的激情。“戛剑生”,是青年鲁迅自命之别号。“戛”,乃“嘎然”之谓;“剑”,乃拔剑而起之意。当时面对满目疮痍的祖国,鲁迅虽有无限的沉郁苦闷,但他决不颓唐,而是毅然呐喊,“嘎然”而起,挥剑前行,去追寻驱逐列强,振兴中华民族的新路。1898年,鲁迅写过一篇随笔作品——《戛剑生杂记》。这是鲁迅见诸文字的第一篇作品,遗憾的是迄今尚未引起文史学家的重视。“会稽山下之平民”,也是鲁迅的一个别号。1902年4月,鲁迅到东京,进入日本著名教育家嘉纳治五郎创办的中国留学生预备学校弘文学院(后改名宏文学院)学习,编入速成普通科的江南班。入学不久,他拍了一张身穿弘文学院制服的照片寄给弟弟周作人。背后的题词非常幽默风趣:“会稽山下之平民,日出国中之游子。弘文学院之制服,铃木真一之摄影,二十余龄之青年,四月中旬之吉日,走五千余里之邮筒,达星杓〔shao勺〕仲弟之英盼。”除“戎马书生”、“戛剑生”、“会稽山下之平民”这几个能够表现鲁迅青年时代志向的别号外,鲁迅还有几个不大为人知的别号:“唐元期”、“元期”、“周裕斋”、“孤孟”等。
此外,鲁迅还有一个饶有趣味的法名,名叫——“长庚”。鲁迅先生在《我的第一个师父·且介亭杂文附集》中写道:“我生在周氏是长男,‘物以希为贵’,父亲怕我有出息,因此养不大,不到一岁,便领到长庆寺里去,拜了一个和尚为师了。拜师是否要贽见礼,或者布施什么的呢,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我却由此得到一个法名叫作‘长庚’,后来我也偶尔用作笔名。”原来,鲁迅幼时,家人曾担心他养育不大,还未足岁,便由父亲领着去拜他的第一位师父——长庆寺的主持龙祖法师。龙祖法师为鲁迅取了个法名“长庚”,并送给鲁迅一块八角形的铜锁,上刻“法名长根三宝弟子”八字。“长庚”与“长根”同音。“长根”为“长庚”的另一写法。1931年以后,鲁迅常将“长庚”这个法名借来用做笔名,并由此衍变为“常庚”、“庚”。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鲁迅的这些别号,大多是年轻时所取,主要用于兄弟、朋友之间赏玩,真正行世的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