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简介
东京的都市丛林中央,残存着一栋古旧寒酸的老房子,这里局促地生活着柴田一家五口人。在工地当临时工的男人阿治(Lily Franky 饰)经常带着儿子祥太(城桧吏 饰)到超市盗窃生活用品,这一天,他们回家路上遇到了独自待在户外的四岁女孩由里(佐佐木美结 饰)。妻子信代(安藤樱 饰)起初极力主张将女孩送回父母身边,但当看到女孩原生家庭的状况时又心生恻隐。原本柴田家就靠着老奶奶初枝(树木希林 饰)的养老金度日,而今多了一口人,自然更艰辛了几分。包括信代的妹妹亚纪(松冈茉优 饰)在内,虽然一家人游走在贫困和违法的边缘,但笃深的羁绊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使他们的心不会随着冰冷的都市而寒冷下去……
文/马不力
一如对日本影片的传统印象,《小偷家族》非常地隐忍和克制,两个小时的故事,娓娓道来,平静舒缓。
也许从世俗社会眼光来看,当影片结束的时候,这个被冠以“小偷家族”之名的不正常家庭,终于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有人承担罪责,入狱服刑,有人继续卑微而庸常的生活;孩子们要么回到了她的亲生父母身边,要么接受了社会的照顾抚养。一切似乎都得到了最合理的安排。
故事本该圆满落幕。但当影片定格于玲玲趴在自家栏杆,眺望远方的那一刻时,我触摸到影片澎湃跳动的脉搏,感受到故事仍在汹涌流淌。
在孩子无声的眺望里,我看到了忧伤,读懂了忧伤中满含的期待:如果可以,她会再次选择回到那个尽管只相处了短短两个月,却教会了她什么是爱和给予她爱的“小偷之家”。
他们每个人都会偷东西。爸爸治带着祥太偷遍超市小店,奶奶会偷别人的小钢珠,妈妈信代会偷工作洗衣店客人的物品,亚纪偷用妹妹纱香的名字从事情色行业。偷,是他们维持生计的方式,更是他们的生存状态。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痛,他们抱团取暖,偷偷摸摸,提防和躲闪着外人的目光,心怀默契地扮演和维系着不存在的关系和角色。这群被生活重压,被社会无情遗弃的人,在同一屋檐下苟且偷生。
《小偷家族》的日文原名是《万引き家族》,我曾自以为是的把这个“万引き”理解成“万有引力”,其实万引き的意思,是特指那些在商店百货超市里面,装成要买东西样子,然后偷走东西的人。但现在这个误解却能恰巧引发和解答影片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什么样的“引力”让这群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羁绊”在了一起?
亚纪曾经问过治这个问题,治拍了拍自己的心。这是一群丢失了爱的人,对爱的渴望,让他们生活在了一起,相互用爱来舔舐伤口。他们懂得失去的痛苦,他们倍加珍惜此刻的拥有。他们相互爱护,相互成全,让彼此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玲玲(由里)被自己的父母嫌弃、虐待,是小偷之家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关爱。她被无奈地抛进了这个世界,却又幸运地通过自我的选择,拥有了一段能给予她温暖的美好记忆。玲玲自己选择了“玲玲”这个名字。当她确定这个在新家庭的姓名时,我们看到了孩子该有的灿烂笑容。这样的笑容,在去海边郊游的时候也曾出现过。一如当火车在蓝天白云间驶过稻田的时候,那样的明媚灿烂。五个人在海边的那个画面,深深地镌刻进了孩子的脑海,因为那一刻,他们真的就是和谐美好的一家人。
什么是真正的美好?孩子会用来纯真做出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她肯定牢牢地记住了信代妈妈对他说的话:说喜欢你才会打你,是骗你的;要是喜欢你的,就应该像我这样抱着你。
每一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所以,把玲玲送回自己父母身边,是对她最好的安排吗?面对这些内心千疮百孔的可怜人,我们无法自以为是做出道德的审判。当他们努力地围拥着那用爱点燃的微火取暖时,那闪动的光芒里,有着人性的脆弱和仅剩的倔强。
当孩子们终于回归到“正常”的状态时,玲玲茫然的眼神里,究竟还渴盼着什么呢?忧伤的眺望里,谁能告诉我们,我们的生命究竟应该是以怎样的状态来生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