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作者:黄成义
上个世纪的一九六六年,我在霍邱县参加“四清”运动时,遇到过一位面容出色的少妇,那真是有沉鱼落雁之美。
那一年的上半年,我们“四清工作”队按霍邱县“四清”工作团的部署,进入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运动中,我所负责的白果生产队有一名社员被花园公社确定为坏分子,马上要召开群众大会对这批所谓的坏分子进行批斗。我四处为他说情,但都没有成功。一急之下下半夜咳嗽大出血,便连夜送到六安专署医院,一共住了22天院。在临近出院的最后一天,一大早我们普通病房走进一位高挑的女护士,给我们送药、打针。
我的病友吴祖功一见到她,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来:“柯逢达,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柯护士用上海普通话作答。
我早就闻其名,而未见其人。
吴祖功也是一名“四清”工作队员,他早我20多天住院,还有大约十多天才能出院。他经常向我介绍这位美女护士的美艳,知道她是从上海婚假结束归来。轮到她值班。在给我注射时,她虽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由于先入为主,已经体味到她的美艳了。
下午,吴祖功早已急不可耐,要我陪他到柯逢达护士宿舍坐坐,我也正想一睹她的芳容,便欣然应允。
记得当时,是吴祖功先跨入她的房间。这时,柯护士见我们进来,立即起身相迎,把两张靠背椅端了出来,热情地安排我们坐下,又忙着为我们泡茶。忙罢,她坐在床沿上。此时我甚为尴尬,不知所措。好在吴祖功即时作了介绍。说真的,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绝美的少妇。她的服饰,她的体态,她的面容,她的举止竟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地步。她不仅人美,而且打针时动作那么娴熟,看似在说笑,其实在你不知不觉中已完成注射,让你没有一点疼痛感。对她的好评,我只能用改编唐代诗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来形容夸赞她:
喜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此时风采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她确实给我留下了隽永的印象。
在一九九八年七月的一个下午,也遇到类似的情况。
我从合肥乘飞机前往深圳为我的顾问单位处理经济纠纷。刚进入机舱,向我的座位走去。见邻座上是位年青的姑娘。她见我,笑迎地看着我,很有礼貌地立即站起身来,退到过道上,让我坐到她里面的位子上。我也客气地说声:“谢谢!”从她的文雅秀气的举止,矜持温润的面容来看,我猜测她可能是一位大学生。
不一会飞机就起飞了,短暂的耳鸣头晕过后,飞机进入平稳飞行状态。
临座的姑娘打开座位灯,拉下桌板,从简约的黑色提包中取出双行记录本,埋头写了起来,看起来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不一会,一位端庄高挑的空姐推着食品饮料车,用标准的普通话热情地询问:“有要饮料的吗?”邻座的女孩放下水笔,抬起头来,要了一杯咖啡。我这才注意到邻座的女孩的本子上翻开的一页已写得满满当当。
我要了一杯雪碧,在打开时,一不小心,溅到桌子上,我正慌乱地找卫生纸时,邻座姑娘非常快速地从自己的卷纸上撕下几张递了过来,我忙接过,心中无比感激地说:“谢谢!谢谢!”
她也微笑地点点头:“别客气!”
我这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五官十分精致,头上扎着马尾辫,显得十分协调、清新。脸上弯眉细眼,个子中等,上身着浅蓝上衣,下身是柔白短裙,笑起来给人很清爽诚挚的感觉。我也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话匣子。
“姑娘!在忙些什么呢?”
她也热情地作答:“练笔!”
“喜欢创作?”
她热情地点点头,算是作答。
“这次到深圳?”
女孩并未立即回答.
我继续笑着问:“来看朋友?”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笑着追问:“见男朋友?
她脸上漾溢出喜悦,又点了一下头。
“多久没见面了? ”
“一学期”她样起了食指。
“哦!男朋友一定很帅!”她嫣然一笑,飞红了笑脸。
她的这种喜悦和期盼,在飞机飞了近一个半小时快要降落时,有着明显的显现:
她先掏出小圆镜,对着圆镜,满意地浅浅一笑。又拿出湿巾纸,擦了擦双唇,细心地涂抹着口红。一袭清香让我感到别样清新。让我想起南北朝《木兰诗》中的两句:“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飞机着陆后,我帮她把放在机舱顶橱上的行李取了下来,让她尽可能快的先离开机舱。她非常感激,向我频频招手,向我微笑,急切的下机去了。她的男朋友一定会来接机,她再次向我说了一声:“谢谢!”便迫不及待的匆匆离去。
我不由得想起清代满族人纳兰性德的《木兰词》:“人生若只如初见”。
是的,人的一生真的在不经意中就会遇到“初见”。
人生正因为有着许许多多色彩斑斓的“初见”、“ 初识”才使生活有了那么多的妙趣横生的遐想和温馨难忘的记忆:因为彼此并不了解,因为大都是处在偶然出现中,因为往往恰似梦中,因为总是相敬如宾,因为相见时彼此笑容可掬,因为时间到了,该分手了,知道要下飞机了,挥别了。不会带走一样礼物赠品,不会互致问候,也不再多问多了解,所以只是相互感到娱悦、满足。但这一次次的初见却留下了多少温馨美好的画面,暖暖地隽刻在记忆深处。由此绵延成世间美丽的彩霞和人生一路的风景。
这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万紫千红总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