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中论“是非”

二千多年前,淮南王刘安,聚集了数千名“俊伟之士”,于古都寿春(今安徽寿县),纵论天下兴亡,探讨学术方技,寻求治国良方,终编成了一部文化宝典《淮南子》,以其深邃思想、透辟理论,集道家之大成,成独树一帜之言,被称为“观天地之象,通古今之论,权事而立制,度形而施宜”,是“文宗秦汉”的典范之作,梁启超说它是“博大而有条贯,汉人著述中第一流也”。今天,我们就走进《淮南子》,来了解一下有关是非观的论述,领略《齐俗训》篇中的是非观的精髓。
首先,认为对“是非”的判断是基于人为的因素,是主观作为。所以就有了“天下是非无所定,世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之纵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天下的“是非”是没有办法确定的,世上的人各自认为自己的“是”才是正确的,而他人的“是”是不正确的。也就是说天下的“是非”是以己划线的,正因如此,才有了“天下是非无所定”论。比譬说,《老子》中的“治大国若烹小鲜”之论,作为宽容之人的解读是“不要多次挠动”,作为苛刻之人却说是“多次挠动,达到盐醋合味才能停下来”。两种烹鱼方式被喻治国,谁是谁非就变得难有定论了,全在人的喜好与治理的成败上。显然这种“是非”不定论,是唯人唯结果而论。事实上,现实中确有一时不能明了的“是非”,或者是难有定论的“是非”,这是由于人的认识上的局限性和事物发展中的阶段性所造成的,“是非”只在于人的利己一时之判断。

其次,认为判断“是非”的标准在于人的心理意愿,与正确与否关联不大。所以就有了“所谓是与非各异,皆自是而非人”之观点。也就是说,人们所认为的“是”与“非”各不相同,都是自以为“自是”而他人“非”,追求合意的“是非”自然就成了人们的向往结果,于是自身就成了“是非”划界的标杆,喜好就成了判断“是非”的标准。这样导致的结果可能就会有:合乎自己心意的不一定是正确的,背离自己心意的不一定是错误的。这是因为寻求“是”的人,不是在寻求正确的结果,而是在寻求符合自己心愿的东西;抛弃“非”的人,不是在除去不正确的途径,而是在抛弃背离自己心愿的结果。于是就有了“忤于我,未必不合于人也;合于我,未必不非于俗也”之现象发生。《齐俗训》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说春秋时,有一天,孔子的弟子密子接见了一故旧宾客带的一班人,等到这一班人出门后,密子对故宾说:“你带来的宾客中有三个过失:望着我发笑,这是简慢的表现;谈话却不称赞老师,这是背反师道;交接浅而谈的深,这是扰乱政事。”故宾却回说:“望着你而发笑,这是恭敬的表现;谈话中不称颂老师,这是变通的做法;交接浅而谈的深,这是忠诚的行为。”在这里是与非的结果却因人的站位看法相异而大相径庭。显然,“是非”结果不定论,源于“是非”正确与否无关论,人们的心理意愿就成了判断“是非”的标准,这自然可能与事实上的对错相背离,给人以产生诡辩之可能、判断失误之现实。

第三,认为“是非”最理想的状态是:“是”为没有不正确的东西存在,“非”为没有正确的东西存在,这才是真正的是非观。但这种将“是非”绝对话的论调,在现实中是难以存在的。这是因为“是非”是受到局域性的限制,在此正确在彼未必正确,更还有大小之别,小的正确大的未必正确。《齐俗训》中也举了一个例子:说春秋时,一天晋平公说话不好听,引起了乐师师旷的愤怒,举琴就砸向平公,琴越过平公衣袖而砸到墙壁上。左右的人要把砸坏的墙壁补上修好,平公说:“留下它!用它来记载我的过失。”孔子听到这件事说:“平公不是不痛惜自己的身体,是想要以此使天下直谏之士归附啊!”韩非子听到后却说:“大臣丧失礼节而不杀他,这是放纵过失。平公不能称霸,是有原因的了。”这就是“是非”中的正确之别,有人认为“仁者爱人”治理天下取悦人心的重要,有人却看到了依法治国图强的必要。显然,这里有关“是非”的客观性论述,因个人的视野不同而得出了各自的结论,是与非就成了因人而异。

千年已逝,时代变迁。变的是对是非观的认识,不变的是“是非”真实的客观存在。《淮南子》中的是非观,虽有唯心的成份,但“是非所不定”,标准所不定,也确是一种社会现象,从人们的心理意愿上来讲,也是一种社会存在,有其合理入情的一面。是即是,非即非,简单明了,受人的认识局限性和事物发展的阶段性之影响,现实中又有多少能够一时就能泾渭分明的呢?更何况既使到了“盖棺”之时仍然有不能定论之事。所以采取扬弃的态度对待古时的是非观,是我们应有之态。唯有这样对接传承传统文化思想,才有积极的意义。

作者简介
朱双顶,网名东香人,省直机关退休人员,在家以读书为乐,近年内重拾旧时雅好,不时写点扎记、散文、随笔、诗歌等,先后在多家微信公众平台上发文二百余篇。

赞(0)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帕布莉卡 » 《淮南子》中论“是非”
分享到: 更多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