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蕨菜

【散文】故乡的蕨菜

“趁得山家笋蕨春,借厨烹煮自炊薪。倩谁分我杯羹去,寄予朝中食肉人。”读着许斐的《笋蕨羹》,使我想起了童年时节,一到春天,家家户户煮蕨菜的场面来。
我的家乡在陇中的一个小县,我从小对蕨菜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小时侯,家乡的生活一直很困难,一年四季很少有吃饱肚子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妈妈总是想方设法弄一些野菜来作为粮食的补给,什么灰灰菜,苦蕖菜,木老头等。这些野菜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蕨菜。那时侯,山里的植被很好,一出门就是大片的针叶林、白桦林及郁郁葱葱的灌木林。林子间,长满了各种好吃的东西,如野草莓、蘑菇等。春天一到,草木发芽了,鲜嫩的蕨菜就破土而出。母亲总是利用生产队放工的间隙或者阴雨天冒着大雨出去,想着法子要去弄一些来蕨菜来。把它煮着吃,煎着吃,揉在面里擀成面条吃,烙成饼子吃。
由于政治环境的原因,折蕨菜也要偷偷摸摸的去,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有一回,几个邻居偷着出去折蕨菜,被知识青年发现了,他们不光没收了蕨菜,还把我的邻居拉到社员大会上进行批斗。此那以后,妈妈出去时就更慎重了。但我家的蕨菜就从没有缺过。妈妈把吃不了的蕨菜阴干了,贮藏起来,放在正月里招待来客,或者把它拿到集市上买了,作为油盐酱醋的添补。我们姐弟也因为吃蕨菜倒了胃口,一看到蕨菜就想吐。在父亲给我讲明代罗永恭《蕨菜》诗时,说到“溶溶漾漾甘如饴”一句,我认为那是骗人的,一点都不可信。正月里到亲戚家拜年去,招待我的还是蕨菜。用煮肉的肉汤煎的蕨菜,苦兮兮的,感到难以下咽。拜年回来,妈妈问亲戚家给了什么吃的的时候,我刚说出“蕨菜”两个字,就哭了。
改革开放以后,日子慢慢过的滋润起来。家里的猪也越养越大,炒菜,煎菜时的油也越放越多,偶尔吃一回蕨菜,就感觉不到先前的苦了。生活好了,妈妈也没有必要变着法子去做蕨菜吃了,妈妈的蕨菜面,蕨菜饼也永远成了历史,连同过去了的时代。
长大后,从相关资料得知,蕨菜富含氨基酸、多种维生素及微量元素,是野菜中的上品。等到读了《史记》记载的伯夷、叔齐“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就一度武断地以为,蕨菜就是曾养活了孤竹君二子的“薇”。古书上不是有“夷齐食蕨而王”“四皓食蕨而寿”的说法。近来才知道,“蕨”与“薇”原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植物。“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从《诗经》的这段描写可看出,在西周时代,人们就已经开始采蕨的活动了。你看,一个清丽的女子,来到山野,以折蕨菜为借口,去会自己的心上人……“蕨”与“薇”在商周就已经被经常性的采食,从中可见一斑。但我认为“薇”是野菜的代称,不是专指某一种野菜,因为陇中的首阳山一代,就盛产蕨菜。孤竹君二子,不可能对这么好的美味视而不见的。
八十年代中期,蕨菜开始有了市场,小贩们驻扎在村子里专门收购,蕨菜的身价变的金贵起来。据说蕨菜还出口韩国呢。为了折蕨菜换钱,村里人天不亮就上山了,开始的时候一天还能折一背斗,后来就只能折一竹笼,再后来就只能折几小把了。有些人干脆用铲子把蕨菜连根剜起,以增加蕨菜的分量。
包产到户的人们,在土地里尝到甜头后,就开始毁林开荒,大片的荒地成了耕地,适应蕨菜生长的空间越来越有限,双重的破坏使蕨菜变的越来越少。再后来,农户人家的餐桌上就见不到蕨菜了。一斤蕨菜是几斤肉的价钱,谁家能消费的起呢。退耕还林的政策正在陇中开展,屋檐上又能看见麻雀栖息,生态环境正嘲着良好的方向发展,但何时能吃到故乡的蕨菜啊。
我怀念故乡的蕨菜。
窦学真,男,甘肃漳县人,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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