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记录 | 《小亚细亚往事》 -锡兰电影中似乎总有一个倔强寡言的小男孩

原创 三火 我想我正沉入大海

锡兰电影中似乎总有一个倔强寡言的小男孩,有时还会有一个落魄却坚忍的贫苦人,他们的骄傲与自尊似刃尖寒芒一般静默闪耀着,几乎致人目眩神昏。

我无法忘记《小亚细亚往事》中的一幕。死者家属们聚拥在警局门口,恨不能上前推搡辱骂刚现身的嫌犯。这男人与死者是旧识,案发当晚他与表弟同死者相聚喝酒,再次出现在镜头,他们已成为一具尸体和两名嫌犯。
透过喧嚣的人群,男人的目光与后方一对年轻母子交汇后凝固。他们看起来是死者的的妻儿。母亲怔望着嫌犯,面孔渗出接近麻木的悲伤,小男孩微微颔首,紧抿嘴唇,一双眼仇恨地射向人群对面的男人。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猝不及防地掷向“杀父凶手”,正僵滞的男人被狠狠砸中脸鼻。

然而这嫌犯其实并非杀人真凶,真凶乃另一嫌犯,他的表弟。在挖掘尸体前夕表弟崩溃地自语:“其实是我杀了他…” 男人急斥:“闭嘴!笨蛋!”
为什么他自愿顶罪?也许如他之前恳求警察照顾他表弟所言,他的伯母临终前将表弟托付予他,求他务必好好庇护他。
更悲哀的深层真相是,死者实际并非其子的血缘生父,生父是替罪的嫌犯。被小男孩扔掷石块的男人正是他的真正父亲。
我无法忘记那个被砸中的男人一瞬间茫然后痛彻肺腑的眼神,绝望到颤抖的脸庞。小男孩窜躲回母亲身后,继续怒视“杀父仇人”,他的生父,用愤恨的眼神剜破他的脸与灵魂。年轻母亲面如石刻,紧紧圈搂她的儿子。此刻这名替罪的嫌犯,表弟的长兄,孩子的父亲想到了什么?

这是我看过的最具情感张力的电影场景。撕裂灵魂的痛苦在血缘羁绊的三个人的沉默对视中绵荡。
锡兰后续处理采用举重若轻的方式。被砸的男人不再有戏份,只出现在警官与医生的闲谈中。“他真的是那个男孩的父亲吗?”,“谁知道呢。他之后在车上哭了一路。”

这名自愿替罪的男人有一头脏腻腻的中分披肩发和胡屑拉扎的下巴,我有几个时刻错觉他是受难的耶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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