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刘震云
- 世上的事物像猴皮筋儿,有时候扯起来很长,一下弹出去,时间又会突然浓缩。
- 四十岁之前不知朋友的重要,过了四十岁,就知道有话无处说,显出朋友的重要来了。
- 嘴里贫,是证明心里闷呀。
- 在电视上天天演自己,在生活中就不愿再演了。
- 而是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连污都不会贪呢?
- 人家姓崔,那才是国嘴。(内涵崔永元)
- 当晚的后半夜,严守一从三楼下到一楼,进了102房。我的天,她的篮球,她的尖叫。两人共同达到的高度。还有温度,她的体温似乎比平常人高两度,一贴肉就酥。但骨头不酥。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如游丝,从脑门儿中像天线一样冲了出去。不但能发东西,还能收东西。严守一在世界上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解渴”。
- 根据他以往胡闹的经验,两人上床容易,下床就难。难不是说别人难,而是自己不容易控制自己。邪路和歪路,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呀。越斜越歪,诱惑力越大。
- 下楼之前,还跟妻子李燕拌了两句嘴。李燕现在吃过饭就上网,跟陌生人聊天。聊得喃喃自语和眉飞色舞。陌生人成了亲人,亲人倒成了陌生人。
- 严守一知道,沈雪过去谈过恋爱,男的也是戏剧学院的教师,拖拍两年,终于吹了。沈雪的女同事小苏告诉严守一,吹的原因,是那人嫌她说话直,傻不棱登,换句话就是不懂事儿。严守一笑了。原来别人嫌弃的,正是自己喜欢的。
- 当夜说话到三星偏西。说完严守一发现,儿时的伙伴,再聚到一起,话题主要是小时候的事儿,一说到现在,大家似乎都没话了。
- 老太太将脸别到一边:“他在上边说的话我都听不懂,这孩儿变了。” (晓评:因为他们不说人话)
- 要让孩子知道,孙子不懂事儿,那个老不死的,还是懂事儿的。(晓评:戳中泪点)
- 你们在手机里说了多少废话和假话?汉语本来是简洁的,现在人人言不由衷。手机里到底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东西?再这样闹下去,早晚有一天,手机会变成手雷。
- 这是沈雪清早起来调皮,自己化妆,故意洒到严守一身上的。边洒边说,这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像狗一样,撒泡尿在严守一身上留个记号,就把别的狗拒之圈儿外了。
- 四面的墙上,凸出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浮雕和狮子头。但屋里的摆设,又是明清风格,用的是方桌和后背雕出一条龙的太师椅。两种东西相会到一处,如同一个高大的欧洲男人找了一个低矮的中国女人,挽着手走在大街上,看上去有些拧巴和不伦不类。但正因为拧巴和不伦不类,看上去又显得有些洋分和伪高档。
- 费墨的手机坏了,剧组给他买了一个新的。(晓评:红色手机跟费墨这样一个大男人好像也不搭呀)
- 老贺是个秃子,头上就一绺头发。但他对这绺头发却很心爱,让它从左边伸向右边,从整个光头上爬过。
- 今天我们讨论的话题是“人该不该撒谎”。我们每一个人,从早上睁开眼睛到晚上闭上眼睛,说的话大概有两千七百多句。当然,有的人晚上还说梦话,那就得再加上三十多句……
- 费墨留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个循规蹈矩、道貌岸然的老派知识分子,怎么背后也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儿呀?这不也成自己一族了?严守一有些惊愕,接着又有些莫名的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不仅是对费墨,还有对这个世界。这才叫环球同此凉热。
- 他悄悄打开短信,上边写道:我想看你的肢体表演。咬死你。(晓评:哈哈,我喜欢)
- 唾液一接触,严守一就惊心地感到,在人群中找来找去,在黑暗中最贴心的,原来还是伍月。就好像在自己的影子中找自己,找来找去,哪一个都不是自己。
- “我还告诉你,你真以为老贺安排于文娟的工作,是看你的面子呀?是因为你给费墨写序呀?”严守一又吃了一惊:“那因为什么?”伍月点着自己的鼻子:“是我。是他占了我的便宜。”接着眼中涌出了泪。严守一愣在那里。
- 费墨没戴眼镜,耷拉着脑袋,窝在沙发里。深度近视的人摘下眼镜,脸就变了形。
- 城里的天黑和老家农村的天黑就是不一样。城里天黑是从天空往下降,街上慢慢开了灯;老家农村天黑,是从庄稼地里由下往上慢慢涌,像黑色的墨水一样,由下往上,一直对接到天幕上。
- 在繁峙县唱《思凡》时,出了一件事。(晓评:女怕《思凡》,男怕《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