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步集》 陈丹青 -读书笔记

《退步集》 陈丹青 -4/4

  • 为什么我总要批评城市建设?理由很简单:第一,城市建设,好话说尽了,我不会说好话。第二,批评城市建设,一点没有用的,从梁思成那代人一路叫嚣到现在,一点没有用——鲁迅先生早就说过,到了写写文章,说说话,就已经没有用了。真在做事,真有权力做事的人,闷声不响就在那里做了。那我就自比一只苍蝇,索性叫几声。
  • 我猜,大家想必有这样的经验:你长大了,远游了,有一天回到幼年的老家、街道、校园,忽然惊讶,在记忆中那么熟悉的房间、空间,原来那么小,儿时看上去高不可攀的大楼,原来那么矮——这是心理景观涉及的尺寸差异。(晓评:读到这,想起曾经就读的中学教学楼已经推倒重建了,而小学尤甚,连根基都没了,如今的小学已是一公里外的另一个地方,只是校名还保留着。)
  • 经常有人反驳我:难道不要建设?不要发展?难道我们就该像从前一样过下去吗?这就像小孩子看电影老是问: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无法回答这种非此即彼的思路,诸位有什么好办法来回答,请告诉我。
  • 什么叫作“行政景观”?简单说,就是我们城市景观真正的设计者,不是建筑家,而是各级行政官员。(晓评:岂止建筑行业?所有行业都一样。“以吏为师”的祖宗成法从未改变。)
  • 这位老兄就指着高速公路说:你看,光是一条路上的各种标志招牌,就有四个单位介入:交通局管路标,公路局管标志,工商局管广告,还有一个什么局另管一部分公路设施。反正各自为政,各行其是。不相关,设计彼此对立。单独看,可能不难看,整体看,非常难过,非常难看。
  • 我承认,我才是城市建设真正的敌人——大家想想,这么多局子,要养多少官员?多少职工?多少职工家属?我为一片瓦当都要软化立场,全国上下成千上万行政机构里那么多饭碗,岂能砸?
  • 我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我能做的就是空口说话,只剩下这点说话的权利。制度会埋没人,也会使人坚强,靠自己奋斗,别指望其他。
  • 至少有一万件西方的事情正在对我们进行“文化侵略”,都是我们请人家进来“侵略”的,或者说,我们“自我殖民”,其中一项就是人文学科的外语考试。
  • 刘德麻:技术重要吗?陈丹青:重要,问题是你拿技术去做什么?(晓评:就好比大数据,用好了可以快速高效地造福社会,用坏了可以给每个人戴上电子镣铐,一个健康码就能达到目的,红黄绿由他们说了算。)
  • 不要联合人。每个人自己好好做,一点一点做,不要去改变什么,能改变自己就很好。
  • 生命就是荒谬的。知道这一点,可能少一点荒谬。
  • 游子:你认为艺术真实吗?陈丹青:艺术是假的,它在骗你,但它比生活真实。
  • 对,我想我要做个画家,很小就这样想。我爸爸一直夸我画得好。这很要紧,我们要夸一个孩子,不要老指责他。很多孩子从小就给骂傻了。(晓评:小时候我爸说我五音不全,于是到今天三十好几了也不太喜欢去KTV,实际上我可能唱得也没那么不堪,至少我媳妇都说我唱的好。唉!)
  • 文凭是为了混饭,跟艺术有什么关系?单位用人要文凭,因为单位的第一要义是平庸。文凭是平庸的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要凡·高。
  • 我总是在尝试失败的滋味。我批评教育体制,开口就注定失败。没关系,失败很好,你扛得住就好。
  • 讽刺的是,我们的“人文教育”,说破了,是在反人文,反教育。我深知,辞职这一决定出于我对体制的不适应,及不愿适应。国家的进步在于:个人可以在某一事物上抱持不同的立场。学院教育不是向上负责,而是对艺术、对学生个人负责。不幸的是,当今学院教育的通则与本质,是向上负责。
  • “有知识没文化”,“有技能没常识”,“有专业没思想”,是目前艺术学生普遍状况,事实上,新世纪艺术学生的整体水准,甚至不如“文G”时期。
  • 三年来违心听从教条摆布,无异做戏。目前心情,适可以两句话作结,谨供上下左右一笑:敬功利远之,恪尽己能。与教条共舞,维持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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