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玩偶之家》

本月的书是真正乱翻了一气。心浮气燥,无法读得进去。也许是因为秋风渐凉,也许是因为事故太多,也许是因为回国机票太贵,规则太烦,也许是恨自己“折腾半辈子仍为一张机票心烦”的窘迫。想要的求不得固然是人生之痛,更伤的却是该做的做不到。
前几天拜读群里故人兄的“唐诗论情之罗隐”,终于把一些耳熟能详的句子“原来是他”地对上了作者,也算长了知识。对于这位生不逢运满腹牢骚的男一号,感觉却是一过性地。倒是那句题真娘墓的“死犹嫌寂寞,生肯不风流”绕在心头好几天,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女权。
茉莉香魂埋花塚。难道只有一死才能换来这个世界的爱惜和尊重吗?自认为爱上真娘的那位王公子,竟然因他的爱逼死了真娘。这哪里是爱?哪里有对真娘本人意愿的尊重?他只不过硬要给真娘他认为好的。其实这当中只有他自己的意愿。他何曾看见过真娘,知道过真娘?哪里有一个人看见过真娘,看见过她真正想要什么?“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一条性命,一缕香魂, 一个控诉,一声叹息。
所以我又翻了一遍《玩偶之家》。现在看起来故事既老套又做作(我这么说易卜生的名作可见我心情之糟糕)。必竟又没死人,连虐待都没有,辱骂都没有,逼迫都没有,冷漠、出轨都没有。欧洲人比中国人矫情多了。啊,然而娜拉出走了,我感觉真痛快。比真娘变成茉莉香魂痛快多了。
有一个来自欧洲的故事,说,一位漂亮的公主要招一个女婿,只要答对公主一个问题即可。这个问题就是“公主最想要什么?“。若答错了就立马处死。什么都不缺的公主最想要什么?无数青年才俊为此丧身。最后终于有一位站出来说,”公主最想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答对了,得到了公主的爱情。
我们现在似乎已经得到了这个自主权,然而我却仍然不知道,我在“女权“这个概念中高一脚低一脚,这么多年来,似乎也并没透彻地了解什么是女权。什么才是让人满意的女权,我要的女权。必竟,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能让自己的意愿被人看一眼,哪怕是声称爱自己的人,我们女权的起点,也实在太低太低太低了。
那几天听到一个网上的议论,一个女权分子坚定而大义凛然地说,如果她以后生女儿就好好地养,如果生男孩就掐死。我的个天!这就是她们的女权吗?这位姐妹,不,这位毒妇,你不要讲女权了,你先讲讲人性好吧。
然而我其实不必相信这样的鬼话,这根本是放屁。她没有那手段。然而这种言论,实在是在污蔑女权,使这个本来不易的概念更被人误会为疯狂、残暴、傻逼、神经病。这种人,实在是在男权面前做惯了侏儒,内心怀有深层的恐惧。一有机会,她们一定会去谄媚男权的。如果她真生了男孩,她一定会出来显摆,她自己多么讨厌生了个儿子,但是她老公和婆家是多么爱这个男孩。
唉,真的不好要这种扭曲的女权好吧。
可能在现代社会中,更分不清楚的是女权与女性特权。女性该不该有一些特权?在男性享受了几千年特权之后,问这个问题其实有够双标。然而,可能报复性的翻盘也不是女权的本意吧。任何权利,应该都要以相应的责任和义务来匹配、来平衡,才叫健康吧。任何人,不分男女,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并为这个自由承担责任,付出选择的代价。女权,应该是让女性有与男性一样的选择自由,得到一样的资源,一样的机会,而不被强加、绑架和剥夺。让女性特质、女性偏好,与男性特质和男性偏好一样,得到包容、欣赏、尊重与骄傲。
所以女权不是抹杀女性特质,包括好的和坏的,强的和弱的特质。不是要变得和男人一样。不是男性的标准才是标准,男性的厉害才是厉害。不是男人扛五十斤女人也要扛五十斤才叫厉害。而可以是,男人扛了五十斤,女人插了一束花。这两样,得到社会一样的价值认可,不是说它们的价值上完全一样,而是没有地位强弱高下贵贱之分。提倡这样的女权,同样也是对男性的益处吧。男性们难道愿意女人象男人一样吗?那么为什么要因为两性的不同而欺压女性呢?
男性不因为体力比女性强就可以统治和欺压女性,不因为挣得比女人多,“本事“比女人大,养着家里的女人,就自以为比女性优越。这是女权应该争的。让我告诉你为什么。
从人类进化的角度,男人和女人就是天生不一样,生理不一样,心理不一样,社会角色也不一样,连染色体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就导致了男性的功能就是对外去挣,挣食物、挣资源、挣大一点的山洞,挣肥一点的土地,挣好一点的水源。对内保护,保护自己的女人、孩子,保护自己的部落。这是男性作生物自身要存活并将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所必须的。很简单,男性自己要吃,并不能生孩子,不能自己传递基因。只能靠提供这些服务来获取基因得到传递的利益。
而女性采取了另一种策略,就是提供传递基因的核心服务, 同时实现自己基因传递的需求。女性为这个策略付出的是巨大的生理代价。整个怀孕和哺乳期跑不快、跳不高、打不动,忍受剧烈的激素变化带来的各种身体不适,甚至病痛,还要付出极大的耐心照顾没有生存能力的婴儿。这期间她是牺牲了自己的生存能力,来执行这个基因传承的任务的。她分娩冒的危险,一点不比男性狩猎甚或战争冒的危险小。作为一个物种,基因的传承、物种的延续是核心任务。而这个任务,在人类,男性的贡献很有限,所有的工作基本上是靠女性单独完成的。所以由男性来提供一切外在的,完成这个任务所需要的物质条件。这很必要,也很公平。
所以你说这个生物角色的分化,两性之间,哪个强哪个弱、哪个高哪个低,哪个重要,哪个次要?这就是一个分工。而且是一个平衡的分工。只要有一天男性需要由女性来传递自己的基因,那就必须提供女性所认可的价值。而这些价值,并不应该是男性优越的本钱。
当然后来社会越来越复杂。然而毛病不出在两性角色分工,毛病出在这种分工被利用,打造了一个男性主导的世界。这也许是体力在社会生产中一直占显著主导地位所导致的。男性并不愿意处于一种被动的被选择的地位,为了自己的方便,为了基因传承的途径能最有保障地被自己使用,制造和包装了一系列的意识形态、社会结构、理法框架,深深地绑架了女性,站到了高于女性的统治地位,蛮横地霸占了女性的核心产品。女权,应该是打破这种蛮横的不平等,取得女性应该有的,至少要收到一个服务提供商应该收到的款项吧。
讲多了。所以男人与一个女人约会要不要AA制,根本不是女性特权的问题。而是,你要和我AA制,基本上就是对我的女性价值不认可。我们之间就没有基于性别的关系可言。除非我主动要和你分单。那么其实也是我对你的男性价值并不认可,我不想和你有进一步的关系。说起来,也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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