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先生一部《离婚》尽显精彩

曾经读了老舍先生多部作品,《四世同堂》《猫城记》《月牙儿》《骆驼祥子》《茶馆》《正红旗下》《我这一辈子》《济南的冬天》《猫》《养花》……发自内心地佩服他的文笔,是五体投地地佩服。此次读完他的《离婚》一书,佩服之心又增加一层。那精彩,只有细读之,深品之,方可有更多收获。

文章的各个角色,选的真是好。

大家都是在一个衙门里谋事的人:有吵吵着要离婚又不离了,要逃离终于暂时辞职回乡下的老李;有忙碌于为他人相亲、结婚、婚后稳定之类事宜,忙得不亦乐乎的张大哥;有个只要他一个人活,很多人就不能好好活的小赵;有同一个衙门里重要的配角,如吴先生了,邱先生了,等等。

还有衙门众生们那或胖或瘦,或凶或弱,或美或丑的太太们,还带着写了各家的孩子们,仆人们,包括杀了小赵的丁二爷,还有老李心中的那个“诗意”的马少奶奶……众生出场,人人都有存在的价值;众生性格,各不相同,均是鲜活地展现在读者的面前,并为突出文章中心服务。要感谢老舍先生的匠心独运,巧妙安排,所以这些人物得以鲜活地存活在我们的记忆里。

最欣赏文章语言的细腻传神,让人过目不忘。

且看张大哥与别人的握手,“他的握手法是另成一格:永远用左手,不直着与人交握,而是与人家的手成直角,像在人家的手心上诊一诊脉。”张大哥用的是左手,与他人的手成直角,像是在别人的手心里诊脉。如此读来,一幅握手的画面就跃然纸上了,的确与众不同。

吃完火锅,张大哥即将与老李促膝长谈,请看这番描写,“‘老李’,张大哥叼着烟斗,由嘴的右角挤出这么两个字,与一些笑意,笑的纹缕走到鼻洼那溜儿便收住了。”“叼着烟斗”“挤出这么两个字”“笑意到鼻洼那溜儿便收住了”等等,让我的眼前顿然出现了张大哥那充满优越感的神态。

当然,不得不提的还有老张的外貌描写,那可让人过目不忘。您看他,“长长的脸,并不驴脸瓜搭,笑意常把脸往扁处纵上些,而且颇有些四五十岁的人当有的肉。高鼻子,阴阳眼,大耳唇,无论在哪儿也是个富泰的人。打扮得也体面:藏青哔叽袍,花驼绒里,青素缎坎肩,襟前有个小袋,插着金夹子自来水笔,向来没沾过墨水;有时候拿出来,用白绸子手绢擦擦钢笔尖。提着潍县漆的金箍手杖,杖尖永没挨过地……”张大哥长相富泰,穿着一丝不苟,自来水笔是“金夹子”的,手杖是“永没挨过地的”。

语言犀利是老舍先生作品的又一个显著特点。

很佩服老舍先生在书中变换一个方式说话的篇章。张大哥太精明,老舍先生并不直接说,而是说“他只要在街上走几步,得,连狐皮袍带小干虾米的价钱便全知道了;街上的空气好像会跟他说话似的”,来凸显他对物品行情的了如指掌;也不直接说老张的精明让仆人们无法作假并再在他家存活下去,而是说正因为他“公道体恤,仆人时时觉得应当跳回河或上回吊才合适。”

以老李笑小赵来讽刺这个社会的癫狂,“他笑这个社会。小赵被杀会保全住不少人的饭碗,多么滑稽!”

题目是“离婚”,中间也夹着写了老李的想要离婚,还有他几位同事和太太们想要离婚的几番折腾,最终也都一个个在现实前败下阵来。在后文的描写中,对于“方墩”的语言体现出她的婚姻思想:“这是那个小老婆抓的!自然我也没饶了她,她不行;我把她的脸撕得紫里套青!跟吴先生讲和了,单跟这个小老婆干,看谁成,我不把她打跑了才怪!”娶小老婆本是老公的错,老婆不去找到根源人物,而是天天和小老婆对着打。如何,这番犀利的描写足可见老舍先生的语言功力吧?

“他们极愿把家庭的丑恶用白粉刷抹上,敷衍一下,就是别打破了脸,使大家没面子。”“你叫张大哥像老驴似的戴上‘遮眼’,去转十年二十年的磨,他甘心去转,叫他在大路上痛痛快快地跑几步,他必定要落泪。”是不是很犀利啊?这句段既写出了众生的遮掩和虚荣,亦写出了老张的自我麻痹。

以小见大,众生相中体现的大思想,大社会。

这里有小小的圈子,活动在小小的衙门里的大大小小的人物圈子;还有一个极小的圈子,在老李租住的小院子里的生活圈子。

圈子渐渐扩大,源自于那个多少人憎恨又无奈,最后被丁二爷杀掉的小赵。他的坏事把这个圈子向外拓展延伸,让你看到更多的社会面貌。大大小小的人物,就在这圈子里活动,展现时代的风貌。大家在衙门里要混事情,你混我混大家混,混混更和谐;小赵,买卖人口,贿赂上司,打压不顺己之人;随随便便就定谁一个共产党的名号,并且予以重判,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婚姻之事,只要能过得去,还就是这么凑合吧,不必管老公是否娶了小妾,不必在意两口子是否有共同语言,不必想着今后如何发展得更好,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情。

张大哥为很多人忙碌,他自认为是一个对于大家而言很重要的人物。儿子出事了,那些“大家”们一个个躲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唯恐惹事上身;只有一个老李,还在竭尽全力帮助他。虽然老李本事有限,不得已悲壮地答应听从小赵的安排。为了请小赵出马,他甚至拿出了自己的积蓄来满足小赵的贪欲。这是不是就是那个时代,包括如今,生活情景的再现?

文末对老李的描写貌似很英雄,他终于走了,辞职,回乡,去寻找自己的“诗意”生活。但是张大哥的一番话又把人拽回到那真实的现实中去:“老李不久就得跑回来,你们看着吧!他还能忘了北平跟衙门?”是啊,他一个人的仓促逃离,真能离得了这个像网一样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大社会?我的判定是,不能!张大哥说的这番话就是老李的最后归属。

读老舍先生的文章,需要反复品味,方知其中各种味道。能创作出这样一部部优秀作品的老舍先生,自然是我们必须仰视的写作大家了。他的文笔,他的眼光,他的思想,他对时代对生活的责任感,他写出的这一部伟大的作品,都让我们非常佩服。虽然老舍先生没有在实质上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是在我心中,他获得此奖项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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