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笔记

>> 她那平素泰然自若、毫不动容的脸上突然现出奇怪的紧张神色,好似一片阴云飘过她碧如海水的眸子。

>> 一半真实是毫无价值的,只有全部真实才有价值。

>> C夫人毫不拘束地朝我迎来,请我在圈椅上坐下,她自己坐在我对面。我觉得,她的每个动作都是精心准备的,然而还是出现了冷场,显然并非她所愿望的冷场,难于做出决断的冷场。冷场的时间很久,而且越来越久,可我又不敢出声来打破它,因为我感觉到,这冷场意味着一个坚强的意志在同顽强的反抗意识进行激烈的搏斗。

>> 我自己心里越是郁郁寡欢,就越发想到生活的陀螺转得最快的地方去。对没有生活体验的人来说,别人的激情骚动倒犹如戏剧和音乐一样,也是一种精神体验。

>> 贪得无厌者的手握得很紧,挥金如土者的手放得很松,工于心计者的手关节平稳安静,举棋不定者的手关节战栗不已。

>> 我实在无法把目光从这张不断变换着表情的脸上移开,其他一切,大厅里交织着灯光、笑声、人群和目光的一切,像一片黄色的烟雾围在我的四周,而在黄色烟雾中心的就是那张脸,它是火焰中的火焰。

>>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对自己无谓的冒险壮举做出决定,就受到神奇力量的牵引,被一股意志力推了下去。

>> 正从高处摔下去的人总喜欢拽住救助者一起同归于尽。

>> 雨水从所有的屋檐上哗哗地流下来,我听到市内隆隆的车轮声,左边和右边都有人撩起大衣在奔跑;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怯生生地蜷缩着,都在躲避、逃跑,都在寻找栖身之所。任何地方,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可以感到他们对这场倾盆大雨的恐惧——唯独长椅上那个黑黑的、像团东西的人纹丝不动。

>> 这时四周都是单调的雨声,雨水不停地洒向难以捉摸的黑夜。

>> 要是没有那次可怕的意外遭遇,我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大自然有时竟会在瞬息之间如此绝妙、如此神奇地将冷和热、生和死、心醉神迷和悲观绝望聚集和压缩在一起。

>> 起初我竭力说服自己,说这还是一个梦,一个相当清醒而透明的梦,我是从蒙眬的沉睡中进入梦境的,然而灿烂的、确确实实的阳光已经刺眼地照到了窗前,这是早晨的阳光,楼下不断传来辘辘的马车声、叮当的电车声和嘈杂的人声——现在我明白了,我不是在做梦,而是醒了。

>> 那时候每一秒钟都与从容不迫的生活时间不同,那每一秒钟都另有自己的计时标准。

>> 襁褓中的婴儿有时身上有一种天使般快乐的光泽。

>> 这张脸宛如精妙绝伦的雕像,将他所有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摆脱了内心重压的那种幸福快乐的舒坦感,一种解脱感,一种得救感。看到这副令人惊异的神态,我的全部惊吓和恐惧就像一件沉重的黑大衣,从我身上掉了下来——我不再感到羞愧,不,非但不再感到羞愧,反而几乎感到喜上心头了。

>> 我一生中最最可怕的一秒钟,变成了令人惊异、令人倾倒的第二个一秒钟。

>> 自从丈夫过世以后,我对自己的生活已经完全不抱奢望,孩子们不需要我,我自己也觉得活着没有意思,活着不能达到某个目的,生活本身就是一个谬误。真是意想不到,现在居然有个任务落在了我身上:我救了一个人,竭尽全力把他从毁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 四周的景物全都着了魔,好似镜子一样映照出我开朗的心情:昨天还是怒涛汹涌的大海,现在明澈而平静,细浪之下每粒沙石都在朝我们闪烁着白灿灿的光辉;那家赌馆,那恶魔聚集之所,在清扫得干干净净的、锦缎似的天空下色彩明朗;那个亭子,昨天下着瓢泼大雨的时候我们曾在其屋檐下躲避,现在已经开启,是一家花店,那里摆放着一束束、一簇簇鲜花,白的,红的,绿的,色彩缤纷,斑斓杂陈,卖花的是位年轻姑娘,她身上的衬衣色彩极为鲜艳。

>> 我感到一种无名的震惊,看出这个人身上的每一滴血都中了他自己激情的毒。

>> 对我这个沉稳、冷静的人来说,那种洋溢的感情确实是一种惬意的、简直是令人喜悦的新感受。

>> 街道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天空湛蓝高远,树木经雨苍翠欲滴,丛丛灌木到处鲜花怒放,宛如万绿丛中点燃的簇簇火把。空气清凉,阳光灿烂,群山显得清新明亮,好似突然向前走来了,纷纷好奇地挨近这座闪光发亮的小城。

>> 我一生中曾经有过比那个时候更幸福的时刻吗?我不知道。

>> 圣堂里香烟缭绕,祭台上点着两支蜡烛,朦胧中烛光闪动,犹如两只蒙着面纱的眼睛。

>> 是上帝派您到我这里来的。为此,我已经谢过了上帝。

>> 当时我之所以会如此痛苦,其实是因为失望……使我感到失望的……是这位年轻人竟如此顺从地走了……并没有想抓住我,留在我身边……他竟恭顺而敬重地服从了我要他坐车回家的初愿,而没有……没有企图把我拉到他身边……我感到失望的是,他只是把我敬为出现在他生活道路上的圣女……而没有……没有感觉到我是个女人。

>> 他只要说一句话,朝我走近一步,他只要试图抓着我,那么,在这一秒钟里我整个就是他的了。

>> 我送他上火车,等到最后一刻,到最后的瞬间,当他伸出手来同我握手告别的时候,我就出其不意地登上列车,走到这位惊诧万状的人跟前,同他共度今宵、明夜——只要他要我,就每夜都同他厮守在一起。我感到一阵狂喜,一阵陶醉,全身血液在翻腾、涌流,有时,我一边往箱子里扔衣服,一边哈哈大笑,有时突如其来的一声大笑,弄得侍女莫名其妙。

>> 火车开动了。我浑身发抖,目不转睛地望着徐徐开动的列车,希望至少能从某个车厢的窗口见到他的一瞥,见到他的挥手,他的致意。但是火车加快了速度,我再也无法认出他的面容了。一节节车厢呼啸而过,一分钟过后,在我模糊的眼前留下的只有一片冉冉升腾的浓烟。

>> 只有完全没有遭遇过激情的人,在其一生中出现的唯一瞬间,他们的激情也许才会像雪崩似的、像狂飙骤起似的突然爆发出来。于是闲置多年未用的生命力就像碎石倾泻,一齐坠落在自己胸中。在这一秒钟里我已做了最最鲁莽的准备,将自己长期积聚起来、紧紧裹在一起的整个生命猛地一下抛将出去,却突然发现面前有一堵毫无意义的墙,我的激情一头撞了上去,只撞得晕晕乎乎、晕头转向。像在这一秒钟里所碰到的那种意想不到、令人愤怒而又对它无能为力的事,我在此前从未经历过,以后也未曾经历过。

>> 他那迷狂的样子表现得比昨天晚上还可怕,还恐怖,他的每个动作都在毁掉我心中那另一个凸现在金色背景上闪闪发光的形象,那是我由于轻信而将它珍藏在自己心里的。

>> 我把自己整个一生都抛给了这个人,到头来在他眼里我却连一只苍蝇都不如,对于苍蝇还得用手去随便驱赶一下呢。

>> 一切痛苦都是懦弱的,而生的欲望却异乎寻常地强烈,在它面前,痛苦自会消退,而生之欲望似乎是植根于我们肉体之中的,它比我们精神上的一切死亡激情更为强大。

>> 我的亲人像照看病人似的照看我,但是他们的温存体贴只能使我感到痛苦,他们对我的爱护和尊敬使我觉得内心有愧,我得时时留意,生怕自己突然大声吐露出真情:由于一次疯狂而荒唐的激情,我曾背叛过、忘掉过、抛弃过他们。

>> 毕竟时间拥有最深远的威力,而年龄则具有一种能使各种感情贬值的特殊力量。人老了,就会感到死期渐渐临近,死神的黑影已经罩在了生命的旅途上,这时一切东西都显得不那么耀眼了,不再会强烈地影响一个人的内心感受,而且还减少了许多危险力量。

>> 二十四小时完全可能决定一个女人的命运。

陈锦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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