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斯蒂芬·茨威格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他的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
第一次读时,主人公低沉哀婉的独白并没有让当时的我感到多少的悲情,仿佛只记得一生一回头,女主人公的一生对于其痴恋一生的作家而言不过只是零星几个陌生的影像而已。
第二次读,读完仍如隔纱见物一般。
如今再读却恍然如同大梦一场,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原来书信中那娓娓道来的不过是女人的人生——没有任何奢求,也没有任何希望的一生。读完那种匆匆路过别人一生的感觉,直击心房。
这个故事用一句话就足以概括了:一个烛火般的女人狂热而安静隐秘地燃烧着自己,爱着一个男人,直到燃尽那一刻。
其实这个故事,有着另一种讲述方式:
十五岁那年的秋天,她坐在秋千架上初遇作家的刹那,他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如大火席卷麦田,一个眼神的悸动,从此便令女孩一世倾心、不能自拔。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巴,温暖明媚的微笑,以及风趣成熟的两撇小胡子自此盘旋在一个不谙世事的青涩小姑娘的心上。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在岁月的洪流中,女孩对作家那份极致的爱有增无减。她用一生等待他的召唤。她去收集他进门之前扔掉的雪茄烟头,亲吻他触摸过的门把手,实施有预谋的擦肩而过,甚至为了他们的孩子沦落风尘….可这一切,他一无所知,甚至记不起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的脸。
她的一生因他而开始,也因失去他而终结。在弥留之际,她饱蘸一生痴情,将十八年的爱与恨,草草写成一封信,交付给那个对自己从未认真过的爱人。
她轻轻诉说:爱是一个人的事,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所以,我爱你,与你无关。
一封绝望的匿名信,记录了这段不凡的爱情。经年之后,仍依稀可见,她躺在命运凄凉的甲板上,晶莹的浪花将她推向了虚无。
她从未走进他的生活,直到今年生日,花瓶里空了,他终于发现,桌上花瓶里的白玫瑰,伴了他多年的白玫瑰,生日那天总会出现的白玫瑰,原来,是她送来的。可是,送花人却永远离开了。
而他,终于恍惚记起了那个小姑娘、少女、夜总会女人。只是,面容依旧模糊….那么多年过去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那只蓝色水晶花瓶,记得上面盛开的白玫瑰?她离开了,他的花瓶里再也不会有白色玫瑰花,剩下的,只是那个陌生女人凋零的哀怨。
茨威格清丽细腻的文笔,于无声之中见炽热之情,于行文之中显悲切之意。“我的一生向来是属于你的,你却对我的一生毫无所知。”一个永远都在守望的女人,希望日后人间的每一盏路灯都能为她照亮。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从十五岁的青涩少女,到二十三岁的风尘女子,再到一个为寻求真爱而背叛家庭的下贱贵妇。她在他的眼里,只是三个零散的片段,三个影影绰绰的背影。他不知道,她们其实就是她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那个为了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耗去了整整十八年岁月的女子。是每日偷窥他一举一动倾听他回家脚步声的邻家女孩,是常常看书到深夜目的是为了接近他的小丫头,是在剧院在音乐会在公园在大街上擦肩的过客,是赴汤蹈火也要回到他所在城市的少女,是每晚都在路口处等候可见到了却又羞涩畏缩手足无措的路人,是执意生下眉眼像他的孩子的母亲,是每年他过生日时都会送上几枝白玫瑰的朋友,是从未被他认出的陌生人….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他的眼神忽然落到前面书桌上的那只蓝花瓶上。瓶里是空的,这些年来,第一次在他生日这一天花瓶是空的,没有花。他悚然一惊,仿佛觉得有一扇看不见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阴冷的气流从另外一个世界吹进了他宁静的房间。他感觉到死亡,感觉到不朽的爱情,百感千愁一时涌上他的心头,他隐约想起那个看不见的女人,她飘浮不定,然而热烈奔放,犹如远方传来的一阵乐声。”
读一位作家的作品,我很少先去了解他的生平,斯蒂芬·茨威格却是例外。当世人为茨威格小说中这个陌生女人的这场耗费十八年的如飞蛾扑火般的伟大暗恋所感动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那些文字,是一个名叫琼斯的普通女子的青春之花从绽放到枯萎的真实记录。
暗恋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狂欢,这场狂欢,清醒、炽烈、倔强、执迷、残酷,而又深沉。十八年的爱恋,真的值得吗?
在她看来,是值得的。至少她用她的一生,换回了男人每年生日餐桌上的白玫瑰。她用生命诠释了:暗恋也是一种信仰。
人海之中找到了你,一切变了有情义,从今心中就找到了美,找到了痴爱所依。人生匆匆心里有爱,此生有意思,一世有了意义。
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
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我就剩这么一点点倔
称得上我的优点
没关系你也不用对我惭愧
也许我根本喜欢被你浪费
随便你今天拼命爱上谁
我都会坦然面对
即使要我跟你再耗个十年
无所谓
….
无来由的脑海里就涌现了这段歌词,当情感化成文字,文字酝酿出旋律,不论这世界如何变幻,人类的情感永远是相通的,跨越地域与时间,彼此慰籍。
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
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
载着我飞呀飞呀飞 越过了意义
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
陪着我像纸笔像自己像雨滴
看着我坠啊坠啊坠落到云里
….
他高高在上,是灼热的太阳,是璀璨的星光,是无法触碰的烈焰。他是天之骄子,他有着他的远方,他从来不会注意到他生命中经过的一个个女人。她喜欢的他,无法触碰、无法接近,终于自己落下了深渊,坠啊,坠啊,泪水化成了空中的云朵,永远到不了底。
缥缈,悠远,清新,陈粒脱俗的曲、词、唱,正是这段脱离俗世、不入凡尘的绝美暗恋的完美演绎。
每个女生身上或许都有这个陌生女人的影子。前路漫漫,希望我们都能遇到爱,有勇气抓住爱,留下爱。不要被爱忘记,不要为爱迷失,更不要为爱痛苦。
不必卑微,不必匍匐。人世间最纯美的情感,一定要从云端来到眼前。
陈锦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