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生幽谷,不为无人而不芳。君修道立德,不因贫困而改性。”
——孔子
君子喻兰没有什么好说的,这句话也不过是说人们不会因为境遇而改变自己的原则而已。不过,近来读了张九龄的《感遇》,有了更深的感悟。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
这首诗的首联很有意思,兰草逢春芳馨茂盛,桂花遇秋清新皎洁,这么翻译其实韵味还不够足,花叶应是互相映衬,深绿对之嫩黄,画面怎能不清雅明净?所以兰不只写叶,桂不仅写花。
颔联历来两种翻译,一说佳节是美好的节日,有着兰桂的欣欣向荣,春秋自成良辰;二来佳节是美好的气节,桂兰如此勃发,是其与生俱的生命特点。两种翻译不能说对不对,应该说哪种更好。结合颈联——谁能领会林中隐士,闻其风而坐生仰慕之情?如此看来,隐士向往的应是兰桂的芬芳、以及其衍生的本然之品质。不是有“顾闻伯夷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顽夫廉。”一说吗?
加之尾联一句“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的点睛之笔,可以对作者托物言志不施以任何怀疑了。若说前两句写桂兰而不及人,那么后两句转折足够含蓄委婉、情深意厚了。全诗句句赞誉兰桂,然而读者却句句能感受到那些自励名节、洁身自好之人所向往的美好品德,实在是妙哉。如此看来,有评曰“张曲江公《感遇》,雅正冲淡,体合《风》《骚》,骎骎乎盛唐矣”,并非张口就来。
因此,先前我的一句不应境遇而改变原则而已,实在说来太过轻巧。试想,一个人如是先前处于一种风光无限的境遇,突然被打入万丈深渊,还能不改其节,这般品质该是怎样的境界啊。
我想,诗人张九龄谪居荆州时,每每顾影自怜,脑海里应该涌现过很多次类似孔子的那句教诲,才能在林间独行时有着那般含蓄蕴藉的感遇吧。
人非草木,但人可以以幽兰不为人芳来要求自己。是故谦谦君子、幽幽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