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队了

我入队了

文/王思革

那年秋天转入冬天的换季时节,也是我人生旅途的转折点,从那时起,我正式宣布入队了,算是安家落户了,从此,我便过上了“扬眉吐气”的日子,别人见了也不再叫我“盲流”和“黑户”,我正式成了堂堂正正的人民公社成员,那种担惊受怕,生怕遣返的日日夜夜也一去不复返了……

我学木匠大概不到一个月时间,因为天气逐渐变冷,一早一晚更是冻得不行,从出门至今依旧是穿着那件单衣,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是随着天气的变冷,越来越觉得受不了啦,一天,我告诉师父:“师父,这几天太冷了,这里活还多,我想回去把棉衣拿来,你看行吗?”他瞅了我一眼笑着说:“鬼小子,我早就想叫你回去一趟了,看你干的还挺有劲,没有回去的意思,我就想试试,看你还能撑多久?好了,明天就走吧!早去早回。”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辞别了师父,踏上了回雷丰的路。白村到雷丰大约有五十公里,因为冬天天短,走小路还要翻三架大沟,所以,紧走慢走还是等到天黑才赶回了家。一进门,风林一家正吃晚饭,看到我回来了都高兴地说:“赶紧坐下吃饭,刚才还正说着你呢,想给你捎信,也不知你在什么地方,你回来的刚是时候,这几天队上一直问你,说那入队的事,等吃完饭咱去大队上说说。”一听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我简直乐坏了,忙问:“队上定下来了吗?”他说:“前天晚上大队里开过社员会,这事就算办好了。这不,刚才还说去哪里找你呢?正说着你,你就回来了。”

吃完晚饭,我俩就赶紧去书记家,一进门,还没等我俩说话,书记就笑着说:“赶紧屋里坐,为你入队的事大家没少操心,风林也没少跑腿,总算把问题解决了,这下入了队,可要好好干呀!”我顺手给他发了根烟高兴地说:“这不全靠你们帮忙吗,入了队我一定好好干,决不会给你们丢脸!”“那好吧,你回去先写个申请,把你的家庭情况和本人情况如实写个材料交上来,我们也好对上面有个交待,再停几天开个社员会通过一下就行了。”说完他站起来又说:“真是对不起,你俩先坐,我还有点事到队上去,就不陪你们了。”听说他有事,我二人也就一块回了家。

当天晚上,我就连夜把申请材料写好,递给风林说:“明天你替我把材料送给队上,我还得回去告诉一下师父,顺便把行李拿回来。”他说:“这么远,一来回得两天,干脆不去算了,那头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我想了一下说:“我必须得去,尽管时间短,总之还是师徒一场嘛,若不去那不是太没良心了吗?”他听完这话也没有反对随口答应:“那你就去吧!可要快去快回,以免误了这里的事情。”

在我回来的第三天晚上,大队上就召开了全体社员大会,其中专题讨论了我入队的事,最后要求大家举手表决,当时我也在场,社员们相互都认识,再加上平时我跟他们相处的关系也不错,所以会议开得很顺利,几乎是全票通过,从此我便结束了那“黑户”生活,真正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雷丰大队社员。

那天晚上,回到风林家,不知是高兴还是怎么回事,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回忆起一年来那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的经历,想着那从此以后的生活,我不由得坐了起来,提笔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一年的回顾
一九六九年,
实在不平凡。
年轻气盛“阅江湖”,
流浪三百六十天。
走南又闯北,
处处遇困难。
风风雨雨几多愁?
哪天哪月才算完?
一年到头来,
总算把家安。
从此莫为贪心事,
踏踏实实种桑田。

入队以后,队上决定我去榆树坬。这是很早以前队上定下的章程,凡是入队的新户都必须在那个地方住几年,(因为塬上的人都不愿意下沟)等干好了有了条件以后再回塬上,所以我也不能例外,必须先到那里“锻炼”,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当我正准备走得时候,风林却拦住了我,他说:“快过年了,你就别走了,我去跟队上说说,先在塬上干几天,等过了年再去也不迟。”听到这话,我当然愿意,一来新安了家,啥都没有,乍去一个地方人生民不熟,过个年也没意思,二来在他家习惯了,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春节,倒也热闹,于是,我欣然答应了。没过多久就是除夕了,年三十晚上他们满满做了一桌子饭菜,真是鸡、鱼、肉样样俱全。看着那一桌子美味佳肴,听着那一阵阵鞭炮声,我不仅勾起了对家乡的思念,想起了满头白发的老母,也想起家乡的亲人,联想到自己一年到头,漂流在外,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心中一下涌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发生过,反正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我手拿着筷子有点发抖,肚子里一点胃口却没有,不知不觉两行热泪滚了下来……看到我那忧伤的样子,风林一边让我吃菜一边劝说:“是不是想家了,出门在外谁都是一样的,头一年都想家,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看到一家人的热情,我勉强吃了几口,就算应付了一顿年夜饭。吃过晚饭,风林约我出去玩,我推说不舒服,没有去,一头倒在炕上,心里难受极了,不知不觉那两行眼泪又哗哗地流了出来,我努力控制着,心想:“这是过年,是在别人家里,无论如何不能哭出声来。”当时,若是自己有个家,我何尝不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啊!

过了年,正月初二,我便担着一挑行李和灶具,离开了雷丰,慢慢的向我那新家—榆树坬走去,一路上思绪万千,心情十分沉重,越走越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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