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世界

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都是放空自己的时候。只需要风筝线,就可以让思绪天马行空,不用担心它逃逸到外太空。这根风筝线是什么?

在家和工作单位两点一线的人,尽管看起来有最单纯的世俗生活,仍然不妨碍思想上开出奇花异草。我喜欢那些有奇特想象力的人,他们的梦境也一定是箜惚飘逸,上演的是玲琅满目的无边世界。

绝大多数人的生活都像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在圈内上演百年人生的全景图。若按照无神论人生百年之后归于寂灭,就觉得这个全景图里所欲所遇尽如影影绰绰的太虚幻境。

对于个体而言,若假以物质的寄托,把幸福的体验系于实体,就如乘着纸糊的船漂洋过海,虽然一度有扬帆起航的真情实意,但只是在物质的洋流里失去自我最终成为它丰盛的祭品。无论多么努力和警醒的灵魂,被物质捕获后,就再也无法期翼飞向高空的旅程,沉重的向下引力如光彩熠熠的金块,让人沉迷于下坠而放弃抵抗。

被物质披枷带锁的样子最是不忍悴睹。当丰美的肉体逐渐在华丽的袍服下憔悴颓败,物质的局限性终于露出它残忍的牙齿,将所有的光啃食殆尽,齿缝残留的是无尽的漆黑的夜,这就是倾心于物质的回报,总是在最虚弱的时候被它弃如敝履。

然而纯粹物质本身并没有黑白好恶之分。生活一点一滴的进步、历史一日一夜的进化都与物质密不可分。它是文明皇冠上的珠玉,华彩可与星辰媲美。但它并不是自然的贡品而却是人造物,是智慧的结晶亦是勤劳的果实,人类有资格享用它们,但享用变成任性的时候,寄宿在物质黑暗的一面才显露出峥嵘,而人性痴缠于物质时,野兽出笼。

所以善于思考的人在几千年前就开始探索人类的幸福和善的本质,对这些观念的执着与探究让精神世界得以冲破物质的实体局限,物质以外,是无边世界。心灵向实的时候,若火盆中的焦炭,灼热而有燃烧并毁灭的宿命,而心灵“务虚”时,得以有机会乘坐在鹰背之上聆听天地之语,一窥无边世界。

无边世界,无形无物无边无际。但既称之为“世界”必有它的承载之物。因人而异,它示现的天启现象也各有不同。借助哲学思考抵达者有之,做静思禅修功夫而进入者有之,灵光乍现顿悟而闯入者有之。它的天启近乎神秘,但无一例外的是在这样的无边世界,体会最深刻的应该是自由。

自由才是人类追求的终极目标。但当自由并冠以使命、愿景和自我实现时,就如披上鞍鞯套上笼绳的骏马,已经与自由再无关联。同样地,依托宗教信仰也是把自己交给一个伟大的超验,让渡自由而获得救赎。自由才是如露如电的不可琢磨,也常常玩弄出海市蜃楼的假象,逗引着旅人。在有限的生命之旅要抵达无边世界获得自由,才是最艰难的。

那根牵引思绪的风筝线是什么?它是悬垂于天地之间的爱的纺锤,牢牢地让我们在天马行空的时候保持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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