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过程 — 读《我与地坛》

本篇分享的书,是史铁生的散文集《我与地坛(纪念版)》。

史铁生,当代作家,二十一岁在农村插队时,因脊柱疫病导致下身瘫痪,之后一直活在轮椅之上,2010年因不幸突发脑溢血离世。

危卧病榻,难有无神论者。

《我与地坛》

我读的这个版本,名为纪念版,收录了史铁生先生的一些散文和随笔。读的过程中,便发觉不同的文章之间,风格倒是比较统一,很多内容都相互印证,表达的主题也一脉贯穿。

本书开篇即是其代表作《我与地坛》。作者娓娓道来,描述的貌似是些人间寻常烟火,但却直读到令我动容。我不由得赞叹:写得真好。

先别去死,再试着活一活看。

《我与地坛》

由于青年残疾,作者受到的打击巨大,曾数次轻生。在文章中,作者一直自己给自己打气:要好好活。由此可见,他实在是活得绝望,才会反反复复的对自己这么说。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我与地坛》

尤其是前几篇文章,与母亲相关的,作者这挣扎于生死的沉重,碰到了母亲默默守护的厚重。当作者可以逃离出自己的痛苦,而有能力转而关注身边人的感受时,母亲已然不在,徒留遗憾与思念。于是愈发让人看的难受。

我想说服自己,不要陷入这负面情绪。这只是文章,这只是因为一个抑郁情绪缠身的人,恰好还是个笔触惊人的作家。所以他有能力把这种情绪透过纸面传达给读者,而世间并非一切都这么沉重。比如,单看前几篇,写得好似母亲是作者唯一的亲人,而实际上看到后面会发现,他有其时健在的父亲,有个妹妹,还有一帮仗义相助的朋友。这样看,便感觉好了很多。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我与地坛》

一个容易抑郁的人,往往是个喜欢思考、心思细腻的人。通俗来讲,就是“想得比较多”。作者在这本书中的“金句”很多,想来便是在地坛之内,轮椅之上,思考所得。这些句子,因为说者细腻所以准确,因为准确所以直击人心。

看看引用的这些句子,便会发现,与近期我读的一些书类似,史铁生依旧是在探讨人生意义的终极哲学问题。也真是奇怪了,一旦我开始有意去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便处处能遇到同路人,哪怕是随机挑的一本书。如此才发现,其实大家都在寻找生命的意义。

人为什么活着?因为人想活着,说到底是这么回事,人真正的名字叫做:欲望。

《我与地坛》

相比西哲的各种主义,史铁生的金句显然通俗易懂,同时富含哲思。在我看来,这就是哲学。哲学可以专业可以艰深,束之大学高阁远离大众。但我认为,普通人可以不懂质能方程,而“为什么活着”是个基础问题,所以这学问理应接地气。“如果你给普通人啃的是些看来与他们的生活密切相关的东西的话,他们还是会渴求哲学的。”(选自 威廉·巴雷特《非理性的人》)

过程。对,过程,只剩了过程。对付绝境的办法只剩它了。不信你可以慢慢想一想,什么光荣呀,伟大呀,天才呀,壮烈呀,博学呀,这个呀那个呀,都不行,都不是绝境的对手,只要你最最关心的是目的而不是过程你无论怎样都得落人绝境,只要你仍然不从目的转向过程你就别想走出绝境。过程——只剩了它了。事实上你唯一具有的就是过程。

《我与地坛》

从书中不难看出,史铁生倾向于人生意义在于过程。他认为既然人生的目的是确定的虚无,我们所拥有的只能是过程。他说人生进入秋天之后,直到死亡,是写作的季节。我猜原因是为了回溯过往,总结春夏时阳光灿烂的日子,也是从对人生“过程”的回忆中探索生命的意义。

在人生的每个阶段,我们都对漫漫前程抱着一份激动的希望,以为奇迹就在前方。然而,人生只是一个个梦想不断破灭的过程。而当我们走出所有曲折的日子时才发现,真正的美好与神奇,已经永远地留在了背后。

《我与地坛》

所以,这本书后面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作者对过往的回忆。只是这些陈年旧事,苦难居多,荒诞居多,少有灿烂。但算不算“精彩”呢?不好说。而如作者所言,既然我们已经是在“从虚无创造意义”了,“从苦难提取幸福”又有何不可呢?

作者经历的年代与我父辈相近,他记录的故事于我而言当然不会有什么重合,但奇妙的是,却依旧能引发我对过往的回忆。比如消失在城市建设中的儿时常去的电影院,比如听过的祖辈在十年浩劫间的故事等等。再过一阵子就到秋天了,我是否也该拾起笔描绘那些“过程的美丽与悲壮”。书读到最后,文字间已渐渐不再是对人生的消极与厌弃,而更多的是热爱与赞美。至此,作者寻找到了救赎之路,或说在他落笔的此刻暂时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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