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这个城市,
别说实现计划了,
制定计划都根本不可能。”
——邓洛普《鱼翅和花椒》
读《鱼翅和花椒》
文/快乐的宝宝
编辑/小森林
来源/森林21天共读
《鱼翅和花椒》是一本怎样的书!它是说吃的吗?也对也不太对。说它对,它真的是说吃的,我几乎是从头到尾热泪盈眶看完的;说不太对,因为它说的不止是食物,是一种生活,一种情怀。
作者是个英国人,在九十年代初,当中国在地球其他范围内还不是很热门,学中文的老外有可能被当做怪胎时,这个英国女孩就来到了华西坝,住进了川大留学生公寓,开始学习中文,研究成都美食。
这该有一种什么样的慧眼,让她偏偏就相中了成都美食。天远地远,漂洋过海来到天府之国。其实一切是偶然也好,缘分也好,她的老妈就是一个不忌口的、不抗拒各地各国美食的人,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身体里必然有一种细胞,天赋秉异地闻得到美食在哪里。于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拿到了研究少数民族史的奖学金,为何研究少数民族,因为这可以成为堂而皇之驻扎成都的最好借口。
如果你对九十年代还有印象,那你就知道当金发碧眼的人出现在街头还是很稀奇的事,所以作者的感受就是他们被当做怪胎,时而受到媒体追捧,时而被尾随围观,交谈更是时不时就触碰敏感话题,话锋不对就引发不愉快气氛,掌握不好那个分寸,把握不好那个界限。其实岂止是老外没法适应当时中国的政治气候,那时的国人不也是这样吗?大家都在从十年文革中慢慢苏醒。
九十年代初的成都还是一块“与世隔绝”之地。没有互联网,越洋电话费天文数字,留学生只有120个。貌似来到了孤岛,但这些留学生显然很能适应环境,自得其乐,乐在其中。他们的公寓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菜市场,川大的“竹园”长期成为他们的聚餐地。唯有美食能解乡愁。所有的愁思在麻辣鲜香中被淹没。他们和当地人一起泡茶馆、晒太阳,和菜市场杀鱼的贩子聊天、坐在河边掏耳朵,让流动理发师理发……“在成都这个城市,别说实现计划了,制定计划都根本不可能”——作者邓洛普如是说。把研究项目毫无愧疚地抛之九霄云外之后,她已经准备扎扎实实地融入当地生活,开启一段被她称为一生中最最美妙的时光。
她的清晨是这样度过的,灰蒙蒙的十月,湿气弥漫,川大毗邻的锦江河畔上,一嗖嗖渔船飘荡着,打鱼的、脖子上套着环的鸬鹚鸟都忙得不亦乐乎;身边前后左右自行车叮铃铃地川流不息。有一种美味在空气中传扬,面团饼子,裹着碎肉和小葱,还撒点花椒,没错,军屯锅盔。挑担的货郎是一对夫妻,女的压好面团,遍抹猪油,撒上香碎肉,男的把它放在热油上煎成金黄,放在炉膛里沿着摆一圈烤个外焦内酥。
午饭也许就是一碗小小的担担面。面上加了一勺松脆牛肉碎。看上去普普通通一碗面,分量还特别小,玄机深埋在面下,只要拿起筷子搅拌一下,就会唤醒碗底沉睡的香料,当每一根面条上裹满了酱油、红油、芝麻酱和花椒的混合酱时,口水不由自主开始在嘴里泛滥,接下来便是满足味蕾的时刻。对我们土生土长早已习惯麻辣的当地人来说,第一口就是那种记忆恢复,各种酸甜辣恰如其分地应对、找到并重复一遍味觉记忆,得到肯定后细细簌簌大快朵颐;而对于外地人或外国人来说,那就是一种石破天惊般战斗:先是嘴巴着火,然后双唇会在花椒猛烈攻势下颤抖,又苦又发麻,甚至在大冬天会头冒热汗。
清末文人傅崇矩写了一本《成都通览》,介绍了成都很多遛街串巷的挑担子货郎:流动理发师、卖花的、修伞的修锅的、卖鸡毛掸子的、磨刀的、卖小吃的……其中就有钟燮(音谢)森的钟水饺、赖源鑫的赖汤圆,夫妻肺片等等。名小吃就是这样走出来的,连大诗人陆游也会“举箸思吾蜀”,胃也思乡。
这真是一本回味无穷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