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吾心安处是吾家
——读 《米家山水》（宗璞 著）
文/ 香浓（21天共读群）
题 记
风光亮丽不见得是真福气，各人的福分在心中馨香永久。不必计较外物真假贵贱，不必计较世俗的看法和眼光，平凡如你我，若能安然守着一本书灯光下默默读，无琐事相扰、无痛病烦忧，是为吾心安处是吾家，就真是大福分也。
鲜红的软封面，白色的标题。打开书页，米黄的底纸。一本不算太大的小书，一共篇短篇构成的小说集《米家山水》，触手就是温柔。
今天谈的《琥珀手串》是书里的第一篇。这个短篇里多次出现了“福分”（或“福气”）两字。围绕林总和祝小凤两人一真一假两串几乎看不出什么分别的琥珀手串，将一个简单的故事浅浅道来：
护工祝小风工作已经六七年，做事细心，手脚麻利。她照顾的大多是老太太。照顾一段时间便送她们离开，有的从前门出，有的从后门出，家属们有的欢喜，有的悲哀。这次，祝小凤照顾的这位老太太姓林，只有一个女儿，在一家大公司当金领，人称林总。
先说福分：
福分一（林老太）：女儿差不多天天派人送东西来，连送的两双棉鞋都是一双黑的上面有红花，一双紫红的上面有黑花。祝小凤很感动，说奶奶的福气真好。奶奶微笑着叹气，又摇摇头。
福分二（林老太）：老太太表情很平淡，又有点深沉，让人觉得她与别人不一样。有人送来青蛙玩具在房间一跳一跳，老人看得很开心，祝小凤觉得老了老了还喜欢玩具，这又是一种福分。
福分三（林老太）：祝小凤说老太太有福气，心里最羡慕的是那女儿，年纪和祝小凤差不多，她除了派司机，秘书和手下人给母亲送东西，自己也常来。祝小凤更关心的是林总的衣着，那是千变万化的。有时毛衣上开几个洞，像是怕风钻不进去；有时靴子上挂两个球，走起来滴里搭拉的乱甩。跟着她的人那是少不了的，那些人常告诉老太太林总每在各种场合出现，报道中总少不了介绍她的服装。老太太又是叹叹气摇头。
福分四（祝小凤）：祝小凤的丈夫来看她。他在家里守着穷山恶水，全靠妻子挣钱送儿子上了高中。她总是进城来看望小凤，给她带点家乡的土产吃食，这回带的是几包酸枣干和苎麻籽。小风把家乡的酸枣干和苎麻籽给林老太分享，老太太特别戴上假牙品尝，觉得很香脆。
福分五（祝小凤）：一起逛小摊时看到一串跟林总一样的手串，丈夫很解人意，和摊主讨价还价，花了五块钱买下来。小凤明知这钱是自己挣的，心里还是很暖。
福分六（林老太）：凌晨时分，小凤听到老太太哼了几声没在意，等到天亮看看，老太太双目微阖，神态安祥，已经去了。小凤想，象老太太这样安静，这样省事，没有上呼吸机，没有切开气管，没有在身上插满管子，没人打扰，干净利落，静悄悄离开这个世界，其实这也是一种福分。
林老太去世，林总来了，俯身抱住母亲良久。跟来的人将她扶起，只见被单湿了一大片。小凤觉得林总很委屈，为什么不大声哭出来？也许，她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大声哭的。
小凤想起她拿着林总的真琥拍手串，决定亲自归还。因为她不愿意用自己不值钱的东西去换别人值钱的东西，而且，她的手串是丈夫给她买的。
林总戴上自己的真琥珀手串喃喃：“母亲说这样很好看。”明亮的眼睛里装满了泪，一大滴落在一身黑色的衣服上。
其实真的论起来，谁又能说谁不如谁有福分，谁又比谁福分更多呢？！
再来看“真”和“假”：
一假——护士们看到小凤的手串，自然说，好看归好看，一看就假的。
二真——林老太提议女儿将自己的手串跟小凤的换着戴几天，女儿很爽快地答应。看着女儿通过电话麻利地处理各种业务，不由摇着头感叹：“东西戴在你手上，假的也是真的。”
三真——林总带着假的手串坐电梯，两个衣着入时的女士议论，这不是波罗的海的，也是印度的；林总心中暗笑，回到办公室，随手把手串扔在桌旁几上，次日，一个半熟不熟求林总办事的人见了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丢在这里！回去就物色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送过来尽心意。
四假——小凤戴上真的手串亮相，旁边的人说做得真象，这种有机玻璃最唬人了。当小凤强调说是真的时，护士长笑着说：“戴在你身上，真的也是假的。”
五假——次年春暮，小凤把换回来的自己的假手串拿出来戴。她的病人看了说好看。小凤故意说这是琥珀手串。老人疑惑地打量着她，慢慢地说：“假的吧？”
我们常止不住艳羡他人了不起的福分，其实我们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别人复制不去，也带不走。林老太有个了不起的女儿林总，女儿却因太忙而不能陪伴她，在她重病的最后时光，是由护工小祝陪她度过；林总事业有成，跟随着众多，拍马者甚，却不能分身照顾弥留之际的母亲，自己唯一的亲人。连母亲去世都因顾忌形象而未大声哭出来；小祝的丈夫守着家里穷山恶水，一家全靠小祝维持生计，连计程车都舍不得打，但是她有丈夫送她的五块钱的手串的温暖，有丈夫带来的家乡特产的脆甜。
风光亮丽不见得是真福气，各人的福分在心中馨香永久。不必计较外物真假贵贱，不必计较世俗的看法和眼光，平凡如你我，若能安然守着一本书灯光下默默读，无琐事相扰、无痛病烦忧，是为吾心安处是吾家，就真是大福分也。
宗璞的小说短篇，质朴而自然，浅浅地叙说着，就说到了你的心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