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文学如何表达游民文化?

通俗文学是游民文化的载体。没有通俗文化,我们就不可能了解游民阶层波澜壮阔的精神世界。

自宋代开始,游民开始形成阶层,在士、农、工、商后面,多了一个游民阶层。任何阶层都有精神需求,都渴望得到精神抚慰。游民阶层更不例外,他们物质上一无所有,精神上也是一片沙漠。何去何从?崇拜的对象是谁?奋斗的目标是什么?未来的出来在哪里?这些问题都需要有人解答,都需要有人制造幻想,满足游民对于未来的想象。

士大夫信奉儒释道,游民阶层文化水平低,很难理解儒释道艰深的理论。再加上儒家文化宣扬的是循规蹈矩、逆来顺受的价值观,提供不了宣泄的渠道。

这些外部和内部的因素叠加在一起,孕育了通俗文学的诞生。于是,通俗文学在游民荒凉的精神世界,势如破竹,攻城略地,彻底占领了游民的精神世界。

下面,我们针对游民的精神世界,做一个粗浅、简单的勾勒。

首先是帝王将相思想。游民是脱离宗法制度的农民,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宗族。在古代没有宗族的保护,没有土地的支持,农民是很难存活的。大部分游民迫于生存,选择了造反。游民造反的祖师爷是陈胜吴广,陈胜说了一句让所有游民热血沸腾的话,苟富贵,勿相忘。这个时期游民的帝王思想还没有形成,毕竟造反杀头的多,成功的少。

到了五代十国,诞生了一批游民出身的皇帝。朱温、郭威、石敬瑭等一系列开国皇帝,要么就是兵痞、要么就是流氓,他们毫无例外都属于游民,脱离了宗法制度的农民。

再加上到了宋代,游民大量增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阶层。他们有强烈的精神消费需求,于是帝王将相思想逐步成形,开始作为游民主流的精神明灯,指引游民造反。《三国演义》就是游民帝王思想的经典之作,是游民阶层的荷尔蒙,是游民文化一次史诗级别的表达。后世诞生了很多类似的通俗文化,比如《隋唐演义》,讲述了程咬金如何从一个响马(强盗),一个不折不扣的游民,步步登天,成为皇帝的故事。

其次是绿林好汉的思想。游民一所所有,没有房子,没有土地。造反毕竟是杀头的罪,是逼到绝境的选择。有些游民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绿林好汉的道路。

游民物质上赤贫如洗,也没有宗族的保护,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力气和智力。所以他们崇拜力量,崇拜武艺超群的人,崇拜义薄云天,为朋友俩肋插刀的好汉。

典型的例子就是关羽。关羽生前没有享受殊荣,死后不断被加封,尤其是到了清朝,达到了死后殊荣的巅峰,成为了武圣人,跟孔子文圣人齐名,甚至成为了关帝。死后的人生一路开挂,旧圣人姜子牙,望尘莫及。

隋唐演艺有一个人,号称隋唐第一好汉,李元霸,同样是他们崇拜的对象。愿意很简单,就是因为李元霸力气大。他一个人可以干掉一支军队,据野史记载,据说一支100多万的军队,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只剩下60多万。

即便是到了现代,我们依然崇拜力量,甚至是盲目崇拜。比如说叶问,甄子丹那句经典台词,我要打10个。简直了,甄子丹版本的叶问,跟当年李元霸一个人干掉一支军队一样,都是在满足游民对力量的崇拜。

在这方面,通俗文学《水浒传》满足地最彻底。无论是武松打虎,还是鲁智深倒把垂杨柳,还是晁盖哥哥力能扛鼎的故事。无一例外,都让游民热血沸腾。在这些章节后面,你彷佛可以看到熊熊燃烧的荷尔蒙。

水浒传是绿林好汉思想的经典之作,它的影响源远流长,无论是清朝的太平天国运动,还是明朝末年对张献忠的影响。都可谓是深入骨髓。晚清四大名臣胡林翼说,一部水浒传教坏了大量的游民。这本书也伴随了张献忠的造反生涯。

其次是怪力乱神思想。游民普遍没有文化,很多事情理解不了,怎么办呢?于是把原因归结到鬼神身上。很多造反领袖,都喜欢装神弄鬼,比如说陈胜,洪秀全。清一色装神弄鬼的货色。三国演义也有怪力乱神的桥段,刘备被追杀的时候,就是因为的卢马从水中一跃而起,才死里逃生。

怪力乱神的集大成者,当属通俗文学《西游记》。它形象生动地演艺了游民怪力乱神的思想。后面的聊斋志异,封神演义,都属于追随之作。在经典的基础上面微调修改的故事。

最后是才子佳人思想。游民大部分处于生死边缘,没有办法才脱离了宗法制度,选择了游民生涯。大部分游民首先想到的还是如何寻找出路?如何找寻奋斗目标?如何解释身边理解不了事情?最后才会产生才子佳人的思想。才子佳人思想是游民精神世界的点缀。大部分游民也不会选择做才子,这属于精英阶层的精神需求。正是因为如此,红楼梦并不是游民知识分子所写,如果游民知识分子写才子佳人的小说,并没有多少市场。不过,还是要把红楼梦放进来,它毕竟是四大名著之首,通俗文学的巅峰之作,可以说是游民精神世界最后的追求。

游民的精神世界,基本上被这四根柱子,支撑了起来。这四根巨大的精神支柱分别是帝王将相的思想、绿林好汉的思想、怪力乱神的思想、还有才子佳人的思想。

这四部名著,可以让我们窥测到游民阶层波澜壮阔的精神世界。虽然比不上精英阶层的星辰大海,却也有属于自己的方寸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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