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念的

我怀念的

●青惠玲(四川)

(旺苍东城中学高2020级10班)

张嘉佳的《云边有个小卖部》中描绘的故乡是祖祖辈辈都埋葬的地方,是王莺莺对刘十三深沉的爱,是刘十三对程霜的牵挂,是程霜对生命的遗憾。“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我拾起一片落叶,透过稀疏的茎纹、蜿蜒般的脉络,看到我的故乡,独一无二的故乡。

我的家乡坐落在国华镇的一个小村庄——花渡河。山清水秀,朴实无华,是对这里最好的形容。听老一辈人说,这里曾是红军走过的地方,回忆起来依稀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时光踩着的缝纫机咔咔咔地响着,季节更替,或消逝或存在,那里仍然有我留下的足迹。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蝉鸣燥热的夏天,能喝上一口绿茶,便觉得人生清雅,生命沁然。故乡的茶不及福建铁观音那样闻名、庐山云雾茶那般传统,也不及西湖龙井那般典雅,它土生土长,凝结着山林间晨露的清香,它就是——柴胡。

当仲春的第一滴雨落下,滴答、滴答,它就好像知道自己被青睐,赶快偷偷地钻出土壤,贪婪地吸食甘露,像个小孩子似的摇头晃脑,心满意足,月牙状的叶子由浅绿到深绿,由窄到宽,摸起来软软的,看起来娇滴滴的,让人心生怜爱。轻快地采下多汁的嫩叶,洗净晾干后直接泡水。绿绿的叶子在茶缸里轻旋,叶片舒展,滚烫的水洋溢出清朗微涩的味道,像思念的心语。柴胡有清热解暑、疏肝解郁的功效,备受山里人喜欢。

一壶清茶一寸乡,一轮明月一身霜。盼望着,盼望着,蜻蜓来了,夏天的脚步近了。夏天傍晚的花渡桥上,闲坐的更多是年老的山村守候者,伴着一捧柴胡茶谈论那些雏凤清于老凤声的故事。在这个季节,最受欢迎的是垂钓。“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花渡河清澈见底,阳光穿透水面照到片片鱼鳞身上,折射出不同的颜色,青色、淡黄色、黑褐色,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而不得不提的是“会隐身的鱼”——双吸盘,它胸部扁平,呈青褐色,爬行缓慢,喜欢贴在石头底部和人捉迷藏,如果你不仔细寻找是一定发现不了的。串蚯蚓,拴钩,手起,钓竿在空中划下圆弧,“咚”,钓丝入水了。经验丰富的阿公,紧紧盯着水面,一会儿单挑眉,一会儿摩擦手,小半天,收获满满。

遇上胜负欲极强的垂钓者,那可要等一下午才分得出输赢,那就免不了等一场夕阳红。

当这一轮夕阳即将退出天际炫美的筵席,残阳如血的火烧云就来参加宴会,别眨眼,别错过,迷人的彩色晕染着整个村庄,天地铺展开一幅壮美的油画。火烧云有的像黛玉一样娇羞,有的像宫殿一样华丽,还有的像小兔子一样活泼可爱,让你惊叹自然的奇观,沉醉不知归路。

最爱山里空气清新,远山田野,老人和狗,抱枕入睡,鼾声梦中。承载我童年梦境的,定然是普通平凡的碎影。屋后是绿得发亮的菜园,除了红透了的西红柿、已经有人高的四季豆、胀饱了的茄子,竟然连美好的玉米都学会了弯腰。菜园旁边有一排堆叠整齐的蜂箱,这里曾是奶奶亲手酿下的甜蜜,舍不得散去,余香犹存。再往上走,有一个已杂草丛生的鱼塘。我摘下一手怀桑,望向远方,想了又想,竟少了泥土满霜。是啊,如果奶奶还在的话,这里又怎会是一片狼藉?到最后只剩下屋前的桂花仍让我牵挂,空气中夹杂着桂花香味,又让我想起了我们曾经种下的半生希望:您说您保佑我发光发亮,我说我祈祷您长命百岁。可最后竟是您先失了约……我疯狂地想拉住您的手,您说您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想念。曾在网上看到过一段话:当活着的人真正忘掉逝去的那个人,她才真正逝去。到最后我也忘了释怀,而您也从未离去。

好像又是同样的月光,青石板上的青苔绿了又绿,可我总觉得它仍没变样。每当我回到这片土地,它所散发出来的快乐和忧伤紧密包裹着我,仿佛在宣告:你若想回家,我便一直在。一辈一辈地传承,一代一代地绵延,山坡上已不再有以前的阿婆阿公,戏水的孩童也已长大,更明白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家乡。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家乡的雨利索,敞亮,一夜之间,洗净了整个村庄,鸟儿即使被雨沾湿了翅膀,却依然渴望飞向远方;绿叶即使被淋得低下了头,却仍然期待长成参天大树;鱼儿也在这一刻肆无忌惮地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也许,在这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新生,什么是重获新生。

世上的故乡都有絮状的云,一年四季变化的树,诉说心事的人,可真正能理解“故乡”的人,一定是已经离开故乡的我们……

(指导教师:王鸿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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