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乡愁

也说乡愁

●柳桂珍(四川)

余光中说: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而我说,乡愁是门前的那条淙淙小河,是开门望见的大山,是那一棵郁郁葱葱的老树,还有那两张被岁月刻满皱纹的脸……
想回娘家,寻求内心片刻的安宁。吃母亲摊的酸菜饼、做玉米珍珍饭,看看父亲种的菜园子,再多的烦心事暂时忘记,好像空气会格外清爽,呼吸尤其顺畅。
以至于连日梦见童年时期老院子里的人和事,清晰可见,历历在目。
记忆中,老院子里住着四户人,户主均是“文”字辈的,青瓦房呈“撮箕口”形状的排列着,每家每户人口多,孩子多,早晨煮玉米珍珍饭都要煮一尺八的锅才够吃,吃饭的时候,大人、小孩端起土巴碗或坐在门槛上、木凳上、石凳上,你一言我一语地拉家常,好像饭很香,日子很长。在母亲“好好读书,长大后脱掉农皮”的碎碎念中,年复一年,我们在长大。
院子前面有一棵古树,当时健在老人都说记事起都有这棵树了。我们叫它为“檬枝树”。它的杆很粗,在我的记忆中要六七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手拉手才能围住。它冠弧很大,枝繁叶茂,四季常青。大树下面有一个四十平米的场地,被树叶笼罩着,雨天不湿,晴天不晒,俨然成了我们童年时期的天然乐园,老鹰捉小鸡、打臭、斗鸡等游戏天天上演,大家玩得酣畅淋,忘乎所以,每天总有几个孩子不能幸免地被父母撵回去放牛、扯猪草。当然,在玩游戏中冒火打捶、吵架的现象都是家常便饭了。同时,这棵树能挡风,无论是冬天的寒风,还是春天的“树芽风”,都不能直接吹到院子里晾晒的衣服和母亲拾掇的各类挂在竹杆上的干菜等等。小时候,母亲常说,这棵树是神树,能保佑我们平安。
大概是在我读小学六年级(周一至周五寄宿在学校)的时候吧,周末回家发现古树树叶枯黄了,我便问母亲是怎么了,母亲简单地说,好像是邻村的一户给家里经常生病的孩子算命,先生说小孩必须拜给古树,拿古树的命抵小孩的命。这户人家就趁我们院子的人晚上睡着的时候,悄悄地在古树下点香烧纸,后来,这树就慢慢开始枯萎了。当然这些都无从考证。当时,我恨透了那户人。再后来,树的确是死了,院子里的户主们商议着把树砍掉,每一家分了几截木头,或修建房子、或制作家具,古树完成了它平凡一生的使命。
随着时间推移,我在外读初中、中专,参加了工作,院子里曾经的玩伴都成家立业了,有的进了城,有的外嫁,还有两户举家外迁,把宅基地转让给了邻社的人。地震重建时大家对房屋建设朝向布局作了调整,各自形成了一个小院落,那个“撮箕口”的院子一去永不复返了,只留存在记忆中。有一次回到娘家,偶然间又谈起那棵古树,我再次问起古树枯死的原因,母亲很平淡地说:“可能是老死了,生死轮回,气数已尽,自然现象吧,就像我和你父亲,终究也会老去,离你们而去,不必纠结。”我陷入长久的沉思,心里隐隐作痛。
生活是真实的,它是由年、月、日构成的,没有一秒钟可以省略过去。如今的我,也步入中年,老院子已镌刻在记忆中,成为一段过往。门前的河流依然流淌不息,对门的大山照旧巍然挺立,但那棵古树终究是完成了一个轮回,永远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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