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我看《琅琊榜》的那段时间，豆子和我的关系剑拔弩张。我喜欢小飞流，她吃醋，她诋毁。当然我们的针锋相对并非是因电视剧，是青春期的叛逆与更年期的各种不懈碰撞。
（一）
豆子对“睡眠”有自己的理解。生物学知识、医理案例，让她觉得自己积累了很多经验，那些经验让她很在意自己的睡眠时间。豆子言：人体对睡眠的渴望仅次于食物和水。我却认为那都是个别人的个人感悟。因此，每一个她贪睡的早晨，我都有些意难平。我睡意浅，很少贪床，我无法容忍睡过早晨十点。我会想办法催她早起，可催的结果就是她的“起床气”被喊起来，干活动作慢吞吞，学习效率也不高。思前想后，我和她正面谈。
我尽量言辞温婉：“萧红说，生时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
豆子快速回应如背书：“生物老师说，充足的睡眠保证身体成长。”
我警惕：“贪睡和正常作息有区别，不许偷换概念。”
豆子说：“睡觉不光是休息，还能做很多美好的梦，像宫崎骏的动漫，我猜很多灵感来源于梦。”
我不满地说：“不付诸行动。梦再绚烂又有何意义？”
豆子不满：“你跑题，生物体的休养是完成体力积蓄，乌龟静养才长生。”
我反驳：“若长生不老的法宝是睡眠，那世界就应该是寂静的。人们尽可睡着延年，如每天睡二十三个小时就能活一百岁，那还有几个人要爬起来？可事实是，一辈子只躺在床上，对人是痛苦的折磨。再说若每天只醒一个小时，就算活三百岁，意义何在？”
豆子被我所说的“全世界沉睡”逗乐了。想想靠人每天只有一个小时活动，那人生多么短暂。
豆子辩驳：“我只是不想早起，何况我还晚睡，上学的孩子本来就睡眠不足，何况我也只是假期睡懒觉？”
我怜惜地摸摸她的头：“看你睡得香甜，我也不忍心叫你。假期，八点以前不打扰你睡觉。很多时候我们靠毅力做事，靠信念前行。只有对人生没有憧憬的人才会觉得睡觉最有意义。”
豆子收起桀骜不驯和嬉皮笑脸：“当然，你要用美食或金钱或华服引诱我，我也可以早起。”
我板着脸：“难道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只停留在物质的阶段？认知浅薄。”
豆子笑嘻嘻：“大学、梦想、人生。我当然知道。可是你老是用高考轰炸，我的耳朵就有屏蔽功能。对于我，还是美食华服更直接，小目标我才有动力去实现嘛。”
终于，我们达成一致，周末睡眠适度，懒觉偶尔即可，人生中比贪觉重要的事情太多，太多。
（二）
午饭后，锅碗还没刷洗，豆子试探性问我：“能不能帮我编个小辫？”我擦擦手，示意她坐在小凳上，我试编了三个花样，最终选定简单的麻花。豆子得乖巧，我讲小时为她梳头发，为让矮小的她能坐稳定，家里的凳子都被锯短四个腿。十几年前的事情，又清晰浮现，我们沉浸在回忆里。
我说：小时候，我给你买一堆花发卡，天天换发型，把你打扮得可漂亮。 豆子说：不可能。我前几日买的指甲油和口红，可都被你藏了。
是的，我简单粗暴的处理，口红指甲油，见一个扔一个。我说：小女孩子不要操心打扮。
豆子说：“今年，我得要个新棉袄。”
我说：“去年买的那件羽绒服不是挺好吗？”
豆子说：“那是你和阿姨帮我选的，好丑。”
我说：“学生，不要穿得显眼。”
她反问：“学生就不管美丑？那还为啥推荐阅读朱光潜的《美学》？”
我们的商讨不欢而散。
课余时间，我仔细观察校园女生的装扮，真是不看不知道，个个孩子都美丽。校服下面，藏着时尚。或者是一个花苞的袖套，或是蕾丝的领边，抑或是刺绣的帽子，手套，都是女孩个性的彰显。不过，真的漂亮，也有朝气。
我问豆子：“穿的漂亮对学习有何作用？”
豆子答：“心情愉悦，情绪好自然接受知识态度好。”
我又问：“引起别人注意会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她答：“对美的认识是从自己日常开始，你不也说纸上谈兵是不对的吗？”
她补叙：“我不是在意一件棉袄啦，试试你是不是我亲妈也有可能，其实，去年的棉袄我也喜欢。”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是我的方向错了。豆子的成长中，我有点草木皆兵，甚至有点因噎废食。对待她的青春期，我有点神经质。我自嘲，当妈的我又没有经验，战战兢兢看她成长，我也辛苦啊。可这不是我与她对立的理由，我可不想做一个死板教条的老封建。
豆子在网上自己选了一件棉袄，我觉得不错。没过几天， 她就穿着新棉袄了，配个尖尖长长的帽子，她像个淘气的小精灵。我帮她编好辫子，她快乐的上课去了。
（三）
名校是每个高三学生的诱惑，我有意无意把名校风采的彩页放在桌上，把亲朋好友孩子成功的例子偶尔也讲讲，是想让她有前进的动力。豆子看得风轻云淡，我有些失落。
我热情洋溢：“好大学是人生的一次转折点。”
她信誓旦旦：“重点要学自己喜欢的专业。”
我锲而不舍：“高中努力三年，此后困难减半。”
她洞若观火：“大学只是开始，是开始真正意义的人生而已。”
我黔驴技穷：“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高中努力三年，只要努力，结果就不会差。”
她如释重负：“就是嘛，现在努力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大学，肯定要读，至于其他，不用想，我定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还好，读书方向没出大问题，殊途同归。我长吁一口气，早说嘛，我这思想动员课可以免了。做家长不容易，做个古灵精怪女孩子的家长不容易，做个有思想还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家长更需要再修炼。
理不辨不清，话不说不明。我们母女争辩也有益，辩论始于不苟同。
侯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