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吉斯斯坦,位处中亚,东临中国,是典型的内陆国,境内有高山也有湖泊。它是作家艾特玛托夫热爱的祖国。作家在小说《白轮船》中用优美的笔触为我们描绘了吉尔吉斯斯坦的风光,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发生在这个国度的凄美故事。
圣塔什河谷的护林所里住着故事的主角——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和他的外祖父。虽然贫穷使他瘦弱,但是孩子在自然的怀抱里自由生长。他躺在高而密的草丛里欣赏流云,在溪水旁结识形态各异的石头朋友,在山顶上用望远镜遥望山下的河谷,看泛着银光的河流在石滩上蜿蜒穿行……
如果护林所只是这祖孙俩的世外桃源,这个故事讲起来会更温馨和美好。可是真正的艺术往往比生活还要真实,作者的用意也更为深远。
自然怀抱是孩子的栖身之所,而父亲是他的精神之光。望远镜里在湖面上滑行的白轮船,是藏在孩子心底的企盼,他幻想自己变成一条鱼游向伊塞克湖,对在白轮船上做水手的从未谋面的父亲说“爸爸,你好,我是你儿子,我来找你了!”然后被父亲用渔网打捞上船,再向父亲讲讲外祖父以及自己的很多事情……作者的描述奇幻唯美却沉沉地压在读者心上。父亲像一颗行星,星光明灭却无法照亮孩子的生活。孩子的幻想终归不可能实现,读到这里,有谁不会为这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感到心酸呢?
外祖父莫蒙是孩子生活里唯一的阳光。他是护林所的临时工,勤劳善良,热情助人,是一个坚持传统美德的老人。他说布古族人都是长角鹿妈妈的孩子,大家应该怀着感恩之心相亲相爱。奇幻又温馨的长角鹿妈妈的故事,成为他们祖孙共同的信仰。虽然祖父全力爱护外孙,然而面对不幸的命运,老人显得那么卑微无力,他的爱的光芒如同夕阳斜晖,微弱暗淡。
农场司机库鲁别克是孩子心目中的英雄,散发正义之光。他年轻健壮,阳光健谈。尤其是他理解并认同孩子的关于长角鹿妈妈的信仰。孩子幻想库鲁别克是自己的哥哥,可以对抗“恶魔”奥罗兹库尔(护林所所长,也是老人的女婿,孩子的姨夫,护林所所有人的不幸之源),维护正义。一次偶然的相遇,库鲁别克给孩子带来了外界的新鲜空气和春天般的温暖。然而,库鲁别克只是从夜空划过的一颗流星,虽然在一刹那照亮了孩子的天空,但终究不属于孩子的生命。
孩子内心有他坚持的信仰。他对长角鹿妈妈的传说深信不疑。但是布古族人早已忘记了长角鹿妈妈拯救自己祖先的恩情,他们疯狂猎杀长角鹿,以致埃塞克山林已经多年不见鹿的踪影。
森林中最后一只鹿的被杀,成了压死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外祖父为了女儿的安宁,为了一家人的衣食,不得不向奥罗兹库尔低头,亲手打死了刚刚出现的母鹿。老人羞愧难当,痛苦难受,在人们狂欢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孩子亲眼目睹母鹿被刀砍斧劈的惨烈场面,他的信仰崩塌了。孩子说:“我要变鱼,你听我说,外公,我要游走了。”于是,他摇摇晃晃走到河边,径直跨进水里……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善被恶蹂躏,美被丑扼杀。当孩子出人意料地走向死亡,我们才惊觉孩子所有的希望之光已经彻底熄灭,孩子顺从了纯洁美好的心灵召唤,放弃了这令人绝望的人世间。这看似妥协的举动其实更是一种以死抗争。鲁迅说,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可是读者却能从这被撕毁的美和善中,得到一种力量,继续去寻找美,寻找善。这也许正是作者艾特玛托夫的深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