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阿姆斯特丹的湖畔晨曦
文/董翼
早上10点从重庆飞赫尔辛基用了8个多小时，再从赫尔辛基飞荷兰阿姆斯特丹用了2个多小时，晚饭后逛了逛当地一些水乡和街区之后，回到旅馆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明显感觉疲惫，所以也没心思观察旅馆周围景况就睡下了。
因为睡得早，翌日6点多钟就醒来了。凭着老习惯，走到外面阳台上正准备深呼吸，刹那间，一阵极度清新的空气随风飘来，如清洁剂般开始净化我的全身，给我以异常强烈的刺激和笼罩。我这才环视四周，一个壮阔的湖面在波光粼粼中闪击了我的眼球，立刻把我完全包围，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宇宙舞台,备极宽广而空阔。这时我慢慢发现，（导游原来没介绍）我们住宿的居然是一个湖畔旅馆，下面就是那泛着绿波的湖水。再一看，那淡淡的带着各种颜色的云层聚集在水天之际，太阳的光芒正做着尽情闪耀的准备，还没完全冲出层层叠叠的云朵，但已开始跃跃欲试，从内向外给拂晓的初云涂色，增加五颜六色的亮度。随后，渐渐地灰白着、淡蓝着、橘红着它们，照耀和渗透进已打开的那些窗扉。轻移视线，湖上晃动着大大小小的各色各样的船，大大小小的长短不齐的桅杆拥挤着伸向天空，却安静得出奇，似乎正在构成酷似莫奈《日出》的油画，让我领略异国他乡旖旎风光的印象。《日出》中的太阳和海港的船都是朦朦胧胧的，而面前的梦幻般的景象却是如此的清晰明亮！又过了一会，一群群水鸟拍打着翅膀飞临湖边上空，只见他们的身影上下翻腾，晨曦中身子的白色显得有些朦胧和发暗，变成了灰白色。伴随着还发出我无法形容的特有的欢鸣声，完全不是布谷鸟的，夜莺的，云雀的那种，而是别具一格的一种立体声回荡。
正当我沉浸在水鸟的喜悦翱翔和美妙欢唱中时，鸽子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报到，不停地在湖边扑腾着自己的身体。忽又飞上天空与水鸟展示身段和舞姿，组成它们黑白相间的有些凌乱的流动图案。由于速度飞快，我甚至有些分不清何是鸽子何是水鸟。跟着，阳台下面的湿地上又跑来一群鸭子，颜色花花绿绿的，走路一跛一跛的，而他们的嘴就像推土机在泥土中不停地来回撮来撮去，却反常地不发出一点声响，不同于我小时候在家养的鸭子，总是噶噶噶地叫个不停，这里的它们似乎更深谙闷声发财的道理。最后，水鸟、鸽子和鸭子都汇集在岸边草地上穿梭、追逐和嬉戏，好像故意将它们恣意的欢愉一览无余地展示给我看似的，以激起我心中按捺不住的好奇、羡慕和神往。
阳光越来越亮，已不满足给散步的云缝上道道金线，干脆将一片灿烂倾泻到湖面。花草在阳台下随风摇曳，越来越多的动物释放出一阵阵激情，这整个就像一场露天宴会正式开场，只是不是晚宴，而是早宴；主持人也不是我们人类，而是它们自己。真的，这景色是我一生中从未遇见，更别说事先猜想，所以它瞬间与其说让我醉了，不如更确切地说是让我懵了，懵得那样突然，那样不知所措，简直就是猝不及防的惊喜！以致让我感到了自己难以言状的异化的存在，似乎自己作为尘世中人于此时此景开始自我分离，变成了不是原来意义上的自己。潜意识趁此机会开始发挥作用，我不由自主地用手触摸自己的脸，感觉还在；触摸自己的肩膀，也感觉还在；两个手掌相握，感觉到那由自己身体内部发出而直达手指的力；最后用手按在阳台的栏杆上，更是感觉到了那种原木的坚硬和隐隐的弹性，那种久经风雨所呈现的细细裂口给我的凹凸感。这时我才充满自信地确认我还是本来的自己，生命的器官还是一如既往地与我共处一体，并且作为独立的生命个体站在阿姆斯特丹的湖边小屋的阳台上。“我思故我在”于两百多年前从大哲学家笛卡耳之口发出，对我而言，这才穿越时空让我体验到此时此刻的深深内涵。这种确信之后我意识到了自己正在经历生命的愉悦享受，这就是大自然的广袤和丰富多彩，远远超越我们自认高明的想象力；生命多样性的蓬蓬勃勃，远远超越我们对生活中“追求”二字的终极解读；自由给予万物的无穷无尽滋养，远远超越我们在哲学层面对她的顿悟甚至沉思。哲学的，宗教的，自然的有机混合，它们一起投射在我的内心深处，绝不仅仅只是充实、圆满和欣喜，还有更多的美丽、依恋、遐想和隽永——尽管她远在我的中国故乡的几千里之外。
图片
站在阳台上远望、遐想和沉思，冥冥之中感到四周环绕着一片神奇的灵光，它由外而内，润泽心扉；灵气则由内而外，欣然飘泻，里外融合，天人合一。这难道不是灵魂的真实呼唤与寻觅？又难道不是快乐的必然而又瞬间的降临？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的霞光穿云而出？我感到了内心世界的异常宁静和兴奋。宁静的下面是萌动的兴奋，兴奋的周围是丰满的宁静，交替地在我心海翻滚着弥漫,弥漫中翻滚……。我立刻叫女儿出来观赏这稀世的美丽风光，她风似的跑出来了。连连惊呼：好美呀！从没见过!又想起拍几张照片，马上又跑进屋去拿相机。
我忘记了早上湖面的风其实很冷，何况是在西欧的秋天。我和女儿争分夺秒地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才意识到身体发出的寒冷信号。“走了！走了！不等人！”是导游命令似的叫喊。带着惊叹、喜悦和眷念融合在一起的无尽思绪，我们踏上了去巴黎的路。
阿姆斯特丹的湖畔晨曦啊，至今我们已分别了两年时光。可在我心海，你的“音容相貌”宛如昨日，无论在梦里相见，还是故地重游，我都渴望着与你一起吟唱一首歌，叫做《昨日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