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路上的书生

在日本古代的京都,有一位信奉神道教的书生,他体型偏瘦,时常穿着白色的衣袍,头发用细绳扎着,相貌平平,平日里沉默寡言。他和父母一同住在简陋的屋子里,过着简朴而平凡的生活。书生虔诚地信守着神的意志和教条,但是,他常常因为熙熙攘攘的城市而无法专心祈祷。每当他想要全身心投入到无人之境时,要么屋外会传来邻居响亮的谈笑声,要么附近的小孩会冲进屋内蹦蹦跳跳,他的祈祷仪式总会被骚扰和打断。他觉得他的邻居正在污染他的灵魂,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经过彻夜的冥想,书生设法举行某种私人的祓——一种可以净化身心的仪式,于是他决定前往受人景仰的日枝神社,在那里会有人帮助他举行这一仪式。

这次的旅程是一整日艰苦的攀登。他在朝阳还未升起时出发,夜空静谧祥和,满天的星星成为了他朝圣路上的点缀。书生步行了三十多里路,越过郁郁葱葱的丛林,翻过怪石嶙峋的山丘。尽管一路上遇到很多困难,布鞋上沾满泥土,膝盖也因摔倒而红肿,但是他对因此而得到的独处机会感到欣喜。回到家中已是夜幕降临之时,他觉察到内心曾经从未拥有和体验过的巨大的平静,仿佛身体和灵魂里的污垢都被净化了。当晚,繁星点点,月光皎皎,凉风缕缕,夜色温柔似水。书生梦见了他的神,神面目慈祥,含笑望着他。他决意要尽可能长久地保持这种清晰的状态,并下定决心再进行99次这样的朝圣。于是,书生收拾行囊,挥手告别父母,他将独自行走,为了寻求平衡而无视任何干扰,也绝不背离他的目标。

这个人说到做到。时间就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里滴落的水,一天天流逝,书生冒着瓢泼的大雨,顶着灼热的骄阳,越陌度阡,风尘仆仆。久而久之,许是他的恒心和虔诚把神明感动了,那不可见、但与我们的世界并存的灵界终于被他窥见。他开始体会到神的存在,它使脚下的岩石、凉爽的微风和田间吃草的动物都活了起来。书生为自己所到达的境界而感到无比自豪和喜悦。但他依旧不与任何人交谈,无论是灵魂,还是人类。他决意避免接触那些偏离正轨,而被霉气污染的人。这种亵渎的禁忌笼罩着病人和死者,以及那些玷污了大地或犯下了暴力罪行的人。在所有威胁到书生追求心灵纯净的事物中,霉气是最大的威胁。

在第80次朝拜后,他再次出发回家,想要看望许久未见的父母。然而,在太阳掩其光辉,黑暗笼罩苍穹时,他背着行囊,途径回家必经之路,他听到暮色中有断断续续抽泣的声音。书生试图继续前行,忽视这个呜咽之声。但是那个绝望的哭声令他难以承受。他咧了咧嘴,在黑暗中摸索着声音的来源,逐渐背离了原本的路。

很快,在哭声的牵引下,他来到了一间小屋,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瘫倒在屋外,肩膀因哭泣抖动着,后背一起一伏。满怀同情的书生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你为何在此处哭泣?”

“我的母亲刚刚过世了,但是没有人愿意帮我一起埋葬她。”这个可怜的女人用红肿的眼睛望着他,泪水盈眶。

听到这个消息,书生的心沉了一下。接触尸体会玷污他的精神,消耗他的生命力,还会让他遭到神的唾弃。但是,听到她凄惨的哭声,书生心中的同情还是如同洪水决堤般冲破了理智的防线。于是,他找来了一副朴素的棺材,和女子一同将那位老妇人抬入棺材中,老妇人的血沾到了书生洁白的衣袍上,格外违和。最终,他们二人一起将棺材埋葬入土,以确保老妇人能安全地跨入灵界。

埋葬结束了,但是死亡的禁忌却给书生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他怎么会如此愚蠢,忽视了他最重要的原则,并且毁了自己的神界之旅?一夜煎熬后,他决心回神庙去净化自己。

经过艰难的跋涉,他又回到了日枝神社。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通常清静的寺庙今日却有许多人来拜访,上至富人贵族,下至穷人平民。书生被拥挤的人群裹挟着进入了寺庙,大家聚集在一位巫女身边,包围着她。这位巫女穿着朱红色的衣裙,乌黑的长发用木钗轻轻地挽着,她面容清丽,未施粉黛,目光灼灼,她可以直接与神交流。巫女盘坐在金色的垫子上,虔诚地为人们祈祷、回答信徒的问题以及传达神的旨意。书生躲在人群后,不敢靠近,以免被人瞥见他不洁的灵魂。但是巫女另有观人之道,她在人群中发现了不安的灵魂,并把书生叫上前来。怀着忐忑的心情,做好了被神唾弃的准备,书生走向了那位巫女。但巫女只是笑了笑,她握住他不洁的手,耳语了一句只有他才能听到的祝福——“感谢你的仁慈。”

在那一刻,书生的瞳孔放大,脉搏跳动加快,他受到了震撼,并且发现了一个重大的心灵奥秘:污染和腐败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谢谢你。”书生真诚地对巫女说,之后,他便转身走出神庙。巫女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日光下,坚定且执着,她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经历了彻悟的书生重新启程。只是这次,他不断停下来帮助他所遇到的人,老弱病残、鳏寡孤独,人们向他报以诚挚的微笑和感谢。不论走到哪里,他都开始领略到灵界之美,甚至是在他曾经逃避的城市里,他不仅能忍受当初觉得厌烦的邻居,而且能融入他们的日常生活和情感。

别人告诫说,他有冲撞霉气的风险。他只是摇摇头,沉默不语。书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他为什么会如此自如地与病人和弱势的人交往。因为他知道,人们只有通过自己的旅程才能真正理解祓的含义。

作者简介

大家好,我是汉语217班的周嘉如。我平时喜欢看电影、听音乐,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希望能把自己做过的梦都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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