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峦到海洋——《额尔古纳河右岸》读后感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一打开这本书,才读两句话,就抓住了我的心。

这正是我最喜欢的散文式小说——意境那么深远,那么悠长,仿佛长长的鹿笛声在森林的上空回荡,最后轻轻消失于无形。

这段时间的每个晚上,我把杂事处理完,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就着微醺的台灯,静静地捧起它来读,我多希望永远也读不完啊。

迟子建老师用一生都住在大山中的一个九十岁的老妇人视角,述说了古老的游猎民族——鄂温克族,在大兴安岭的森林中,那看起来风清云淡的岁月中的,许多猎民们的命运。

在中俄边界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居住着一支数百年前自贝加尔湖畔迁徙而至,与驯鹿相依为命的鄂温克人。他们信奉萨满,逐驯鹿喜食物而搬迁、游猎,虽然在享受大自然恩赐的同时也艰辛备尝,人口式微。

但在九旬老人的回忆中,这却是一个充满深切爱意与魔幻的世界……

柔情的迟子建老师,在书中尽力还原了这个魔幻般的民族的生活与文化,把老人一生的命运,喻为清晨、正午、黄昏,和晚上的半个月亮——这也是关于这个民族的记忆。

这些记忆是属于大兴安岭的,属于森林和驯鹿,属于乌力椤和额尔古纳河……书中的每一句话,每一处场景的描述,都让我的大脑轻松就还原出了一个我不曾呆过的森林模样,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我喜欢住在希椤柱里,它的尖顶有一个小孔,自然而然成了火塘排烟通道。我常在夜晚时透过这个小孔看星星,从这里看到的星星只有不多的几颗,但它们异常明亮,就像是擎在希椤柱顶上的油灯似的”。

“黄昏时,我们在额尔古纳河上燃起了篝火,吃烤鱼。我们把狗鱼喂给猎犬,将大个儿的哲罗鱼切成段,撒上盐,用桦树枝穿上,放到篝火中旋转着。很快,烤鱼的香味就飘散出来了。大人们边吃鱼边喝酒,我和娜拉在河岸上赛跑,我们像两只兔子,给雪地留下一串密集的脚印……”

书中的人物,一开始看起来毫无征兆地出现,没有背景,没有交代,但慢慢的,随着记忆的铺展,一一呈现,直至最后,所有的人物,由点全部构成了无数条线,进而组成了一个即将要从森森中消失的民族的命运画面。

好的小说,就像带上你在过另一种不同的生活——先打个窝,再慢慢添砖加瓦,砌灶台、打家具,然后一个个人物陆续进驻,又陆续离开,你没看到结尾,不知道这个窝里最终能留下什么,也许什么也没留。

这本小说,就是这样来写的。与其说是它小说,其实更像散文情境诗。

我喜欢读的是作者笔触——没有大开大合的故事情节与恩怨情仇,精粹的生活场景描写,让故事像山涧溪流,静静流淌,它没有打算一定要流到大河大海——不设定结局,也许流着流着,就不见了。

也许,那个没有名字的老人和我和迟子建老师一样,实在没有勇气面对他们最后的结局——将彻底从森林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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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一直把这本书放在案头上,打破我小说从不看第二遍的习惯吗?

我不知道。

下午四点的天空黑沉沉的,地面湿漉漉的,寒冷的空气似雨非雨,这与即将来到的喜庆的春节,似乎并不搭。

可是,一个心里有山峦有海洋的人,天气是不能左右她内心快乐的。

而这快乐的源泉,就是来自这本书——《额尔古纳河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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