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围城》赵辛楣——城里城外的明灯

赵辛楣在方鸿渐身边属实是一个耀眼的存在。辛楣身世很好，目标明确。抛开他对待爱情的态度不谈，他认人很准，了于心计却又不拘泥于心计。笔者很喜欢他对待李梅亭这类人的态度。同样识别出了李梅亭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方鸿渐处处表现出不屑和半明半暗的讽刺，呈现高人一等的态度。而辛楣不仅在旅程开始就凭细节敏锐地意识到李顾二人缺财的窘境，在旅途中也让一行人至少维持了表面和谐。人生中处处都有李梅亭这样虚荣贪婪好色却又包装精美的伪君子，撕破脸皮，留下让对方摆你一道的隐患乃是下策（毕竟同流合污是下下策），而辛楣这样有分寸的态度加上明事理的内心才是优解。
个人认为，方鸿渐身边得以有这样一个知心的好朋友是幸运的。读到全书中间，赵辛楣对鸿渐一句真诚而又辛辣的评语彻底触动了我：“你不讨厌，可你这个人全无用处。”这确是对方鸿渐最好的写照。方鸿渐一直自视甚高，而辛楣在他旁边充当了一面明镜，时时刻刻给他在处事、识人等方面做了最好的榜样，更重要的，是能够适时地敲响鸿渐审视自己行为、性格的警钟。辛楣是鸿渐的身边人却又更是纵观他生命的局外人，得以给出一针见血、清醒犀利的评价。如果方鸿渐仔细思考赵辛楣对他的每一句话，放下过重的自尊和自傲，兴许他能够走出一些后来的围城（当然，不可避免有新的围城等待他）。锺书先生在处理鸿渐和辛楣的友谊时，也放下了遍布于书中带刺的文字武器，以难得的温暖笔触描写他们的关系。人总是无意识地希望靠近阳光地带的，笔者在阅读时，也唯有读到方唐之悸动，赵方之交心时，内心的震撼才略有些平复。
根据笔者个人经历，不免产生了一种疑问：方鸿渐面对赵辛楣时，内心是否会有自卑之情。诚然，纵观全文，方鸿渐因为自己的不上进，无论是在三闾大学教书还是在留学归国时面对记者亲友，内心都有些发虚。一层自尊包裹下的自信，掩埋着实际的自卑。那么在真正的好友辛楣面前，两人看似关系是平等的，是否鸿渐心里会微微发怵呢？其实不难看出方鸿渐后半生的经历都是在对辛楣亦步亦趋。毋庸置疑，方鸿渐是一个“聪明”人。但是当一个人到中年，也仅能被称为“聪明”，而不是有智慧、有内涵时，这其实是一种贬低。他心底清清楚楚明白辛楣远优秀于他，在后来见面时，辛楣并没有对老朋友平庸无能的处境不屑，但是鸿渐在无形中感受到心理上的碾压。去三闾大学途中，他们两个惺惺相惜，无话不谈。但是多年后相见，正如方鸿渐自己所想的一样，自己境遇糟糕，面对风光优秀的辛楣，不敢高谈阔论，“像狗戴了嘴罩一样”，自卑的情绪完全爆发在了言行中。或许，多年前同行的旅途中，鸿渐听到那句“你毫无用处”时，为辛楣的直白气急的同时，自卑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了吧。
很感叹锺书先生并没有选择各方面都更加优秀的赵辛楣作为主角，而是选择了一生因自己不上进而平庸的方鸿渐。人世间，方鸿渐是大多数人的写照，他经历的围城是生活的常态。以他为中心，才是真实。同时，赵辛楣这样一个有灵魂的人物也不完全是男主人公的附属品，而是体现并突出方鸿渐特点的明灯。
笔者在读书过程中，锺书先生一句 “人人都是方鸿渐，人生处处是围城” 随着书页的流逝愈来愈重地敲在心头。笔者不断在方鸿渐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方面对鸿渐处理每个人生岔路口遗憾惋惜，怒其不争。另一方面，当放下书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种种，心中忍不住发凉。有时候，幼年或者少年时的回忆总会出现在眼前，竟然有一种艳羡又惊叹的感受。那时由内而生的自信，并且有合理资本的自信，现在看来难能可贵。如今，遇到身边有如赵辛楣一样的好友，笔者虽能比方鸿渐稍强一些，体味好友于自己人生的重要性。可一种和方鸿渐面对赵辛楣乃至面对人生时一丝隐秘而不易察觉的自卑感却在越来越强大。当耗费心血的成果没有被认可时，自我否定的情绪越来越明显，想要追赶好友的心情越来越急躁，平日里应该的积累却仍旧没有心性完成。“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不知不觉中，活成了小时候的自己最讨厌的平庸模样。
读《围城》，并不像读《月亮与六便士》一样，读到书中高潮部分，由原先的平淡一下子灵魂受到猛击。而是从始至终，慢慢引人深思。写这篇文章时，产生了自己开一个公众号的想法，思来想去觉得公众号取名叫lost teen比较贴合写下此文的心情，意为迷失、迷惘的青少年时光。
幸而，我们不是已经命定的方鸿渐。
幸而，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想摸鱼时的自己和所有人。
不要让小时候的自己失望，不要以平庸桎梏自己，请一定一定，用心、用力地对待人生。